府里盛汤了,他何来一脸的苦大仇深?
左右想不明白,我干脆不去想了,问道:“你们方才是在赌什么?”
“天魔宗又和吞天宗开战了,我们在赌这次白宗主和魔尊谁能抢到煙华老魔的尸体。”
“咳咳……你说什么?”我觉得我一定是在地府蹉跎了许多年光阴思想老朽了,我竟一时间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那弟子继续道:“师妹,我建议你押白宗主,赔率高。而且,听闻近来白宗主的修为又有精进,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咳咳……”
旁边一个弟子喊道:“宁言,你又忽悠人,你自己怎么不押白宗主?”
那叫作宁言的弟子脸一红:“我下次就押白宗主!”
“你都说多少次‘下次’了?”
……
……
我循着记忆站在藏书楼外,掐诀破了结界,遁了进去。
藏书楼中,我摸出一本最新版的《仙门百家百年史》从仙元四三七年,也就是我死的那一年看起。
死了三十年,九州之上发生了什么我大多是两眼一抹黑。
仙元四三七年,我死后,周子默被天魔宗救走,白墨华却被封入锁妖塔。叶堪尘还算仗义,用冰棺盛了我的遗体,以仙尊之礼将我葬入仙尊冢,供后世参拜。
我的表情僵住了,周子默这个小兔崽子,有了后路还不说,白白害他师尊我丢了一条性命。
然后是仙元四四七年,白墨华逃出锁妖塔,次年重建了吞天宗。不得不说我没有白养他那么久,他倒真的传承了我的道法。
仙元四五七年,周子默成为天魔宗宗主,同年统一魔修,自封魔尊。而后周子默杀入登仙宗,从仙尊冢中将我的尸首抢到了天魔宗。
读到此处,我的嘴角一阵阵抽搐。想我教周子默道法也算呕心沥血,却不想他还是跟天魔宗的人跑了;跑了也就罢了,还欺师灭祖掘了他师尊我的坟,他当真以为抱着我的尸体就能悟出整本《吞天》吗?
然后便是仙元四五八年,白墨华只身杀上天魔宗,战败。
仙元四五九年,白墨华带弟子杀上天魔宗,战败。
……
一直到仙元四六一年,白墨华率吞天宗杀上天魔宗,将我的尸首和墨华剑抢到了吞天宗。
再就是仙元四六五年,众魔修偷袭登仙门,吞天宗支援,白墨华回去后便发现我的尸首被周子默带走了。
嗯,今年是仙元四六八年……
本尊忽然好想打人怎么办?
我咬牙切齿:“这两个小兔崽子,真当本尊的尸首是通货不是?抢来抢去,死了都不让本尊安生!”
藏书楼外忽然传来了人语声:“结界破了!有人擅闯藏书楼!”
我的手不由一抖:“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外头人声嘈杂:“我进去看看,你快去禀报仙尊!”
我忙把手中的书一扔,掐了个隐身诀,从另一侧翻身跃出藏书楼。
书中的语句早已刻在我的脑海中,总结起来不过是俩熊孩子抢我的尸体玩。
周子默执着于吞噬修士气血这等歪门邪道,自己摸索出了一些,却不知完全法门。我前世时,他各种法子都用尽了,终是没有从我这儿套出《吞天》的最后一式。如今他怕是打起了借尸炼道的主意。
白墨华那孩子在我生前便对我格外依恋,又总要和周子默争个高下,想来是不愿意我的尸首落在周子默手中的。他这一年年和周子默相斗,定是费了不少神,受了不少伤。
我觉得我真不是个东西,前世养着白墨华,只想着好让他给我养老送终,不觉间竟让他受这许多苦楚。
我越想越心疼,刚出藏书楼便拐入了旁边的一处竹林。我在一块大石头前顿住了脚步,掐手作诀在石头前刨出了个深坑。
坑底是一个木箱,我打开木箱,从其中取出个钱袋,方又将土填了回去,踩了几脚压实。
我在登仙门住了快十年,家底是有一些的,不过前世离去时过于匆忙,都没来得及带走,却不想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
聚灵池畔,赌局还在。
我哼着小曲,遮着脸,无比豪爽地将钱袋扔在“白墨华”二字上,在一众弟子看二百五的目光中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