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玩命（一）

    小凡是我们这里的人，和我貌似还算亲戚，怎么说呢，总之两家关系没有亲戚那么好。

    她爸脾气有点臭，她爸妈刚结婚那会，她爸总大声吼她妈。

    久而久之，她妈精神分裂，大脑出了点问题，不过起码还能自己照顾自己。

    这么一来，她从小就没有了母爱。

    甚至小时候喝的奶都是奶粉泡的。

    这些她都知道，但是她没有过于抱怨。

    生来如此，抱怨能改变的了什么？

    她有个姐姐，比她更懂事些，她可能还保留着一些孩子的天真，可是她姐，没有显露出一点不懂事的样子。

    她不能。

    她妈需要她来照顾，她妹需要她来照顾，家里的几只羊需要她养，家务活也需要她来干。

    我曾经去过她家。

    庭院里围了个栅栏，里边是羊，旁边还有一条中华田园犬。

    屋里几乎没有太多摆设，一张床，上下铺的那种，一个衣橱，一个桌子，没了。

    地面甚至都没有铺地板，水泥糊的地面，墙上都黑糊糊的。

    那时候还和她不是很熟，见过而已。

    她还在桌子上写作业，回头一看就看到了我，有点尴尬。

    我和我爸一块去的，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她家要盖新房子。

    早就应该盖了。

    但是她家算是贫困户吧，也没有那么多钱。

    她姐没有去上高中，以她姐的成绩，高中是没问题的，最后没去。

    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不是在职业高中就是出去找工作打工了。

    命运不公，还能咋办？

    没办法，走一步是一步。

    后来熟悉了才知道，她也有笑口常开的时候，她远没有看起来那么成熟，只不过把天真都藏起来了而已。

    确实挺可怜的。

    她也没有朋友，要不就和她姐玩，她姐不在家，陪她的只有那几只小羊。

    羊儿很乖，依偎在她的怀里轻轻蹭着，她用手抚摸着她，毛茸茸的。

    活的布娃娃。

    后来长大了，她也更成熟了。

    小学那会，因为性格原因，她在学校里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

    下课了就自己待着，不然就写作业，不然就发呆。

    没有人在意她，她就像个隐形人似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连被人欺负也只能咽在肚子里，能有什么办法，没人帮她，她怎么反抗，反抗带来的是更厉害的校园暴力，要知道，她是一个女生。

    鬼知道这几年她怎么过来的。

    一般人都受不了的吧。

    被孤立，没朋友，受欺负，没人爱……可能，她是被上帝遗弃的那一个吧。

    初中，一个特殊的时期，一个和青春期一起的时期。

    青春期嘛，对什么都好奇，想象自己是个大人。

    她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唯一变化的就是她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朋友，一个处处为她想的朋友。

    两人学习都不算太好，一模成绩正好在高中录取线上。

    她俩相约共同努力，一起考上高中。

    初三下学期，那是她记忆最深刻的一个时期，她永远也忘不了她身边这个人。

    然而，上天又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她没有考上，没过普本录取线。

    她未来唯一的一条道路被封死了，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她只不过是众多落选的一个，但是这个打击，让她几乎跌进了谷底。

    出去打工？没实力没见识。上职高？她爸可能不同意。

    她姐为了她而辍学，然而她最后却辜负了她。

    她没法原谅自己，她不敢厚脸皮地去希望爸爸让自己上职高。

    大不了去工厂打工。

    就在她决定了的时候，她爸亲自找了她。

    她不敢抬头看她爸，她不敢，她害怕。

    她的爸爸站在她面前，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在等着，等那一巴掌或者一脚。

    出乎意料的是，过了好久都没有那一巴掌或者一脚。

    房间里出奇地安静，她姐在外干活，她妈不知道去哪了。

    她一点点地抬头，直到看到她爸的脸庞。

    那是一张苍老的脸，一双疲惫的眼睛，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