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招呼,说你有个姑姑偶尔会来府上看你。”
“偶尔?!”
“时不时。”采苓改正。
“时不时?!”还是不满意。
“常常。”采苓再更正。
“姑姑不许骗人。”渊儿昂着头,眼神里才稍有光彩。
“姑姑不骗人。”采苓小心藏好不舍,只笑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叫漫云姐姐给你做。有什么想玩的,姑姑一整天都陪着你玩。”
“真好!”渊儿总算破涕为笑,“我要吃冰糖葫芦、甜蜜饯、酸梅汤,我要姑姑陪我玩**、放风筝、踢蹴鞠、捉迷藏……”
“好!姑姑陪你玩。”采苓也学着原明月在渊儿的小脸蛋上亲了亲。
谁知这孩子立马作嫌恶装,“咦!渊儿不喜欢被人亲亲!”
采苓气不打一出来,心想:刚才你怎么不说!
黄昏时分,纸糊的风筝挂在后花园的大树上,渊儿又爬了会儿树去取,爬到一半想到那日上了树后不敢下来,姑姑此番又在树下大声嚷嚷,他遂顺势放弃。丫鬟道:“奴婢请人拿梯子来取。”
“取下后送至良府。”渊儿一溜烟跑了。
采苓去追,他就跑得更快,两人追逐了一阵子,采苓一把将之抱在怀里,渊儿咯咯笑不停。
晚膳后,采苓给那小子洗了热水澡,看着他瘦小的小身板,叮嘱道:“回去后每顿若少了二两米饭,二两肉,二两蔬菜,姑姑不会饶你。”
“知道。”那孩子强撑着眼皮,却还是渐渐在与浴桶里睡着。
采苓将他擦干抱回小榻上,掖好被角后望着枕上的小脸蛋,烛光下他睡得很恬静,全然没有白日聒噪的样子,实实令人怜爱。
采苓在大床上睡至半夜,被一阵抽泣声吵醒,“做噩梦了?”
小榻上的抽泣声停止,片刻的安静,忽然又是一声抽泣。采苓再问:“想聊聊吗?”
话刚说完,小榻上的人儿已经号啕大哭起来。采苓任他哭了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不想回良府?”
那小子一声不吭。采苓翻身向内,“不说算了。”
片刻后,带着哭腔的童音缓缓响起,“良府虽好,姥姥、姨娘还有小舅舅都很疼我。只是大舅舅家里的松哥哥总是笑我没爹娘,我不想同他玩,我喜欢婷姐姐,
可姥姥说兄弟间应该和睦不应该总想着跟丫鬟玩,便让我每日去找松哥哥,我不去,姥姥就责我。我刚刚又见到松哥哥,他正笑我是个爹娘不要的野孩子。”
“不怕。”他大舅家的松哥哥不就是接他当日早夭的孩子,渊儿还不知松哥哥已经不在了,今后也没机会取笑他,可谁知原府还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松哥哥,“你可曾对姥姥讲明为何不想同松哥哥玩?”
“我说了。”渊儿很委屈,“可是姥姥只说都怪我娘找了个不中用的。”
渊儿将后半句说得很小声,采苓听了却觉有芒刺扎心。她起身靠坐在床边,“你姥姥并不知情。你爹很厉害,他雕刻的笔床在暮迟轩里可卖百金。”
她又说谎了,却并不后悔,“你姥姥是不是极疼爱松哥哥?”采苓小心问,她很怕老太太将孙儿的早夭怪罪在渊儿身上。
“姥姥总是将最好的都留给松哥哥。可是松哥哥却不怎么同姥姥亲。”渊儿回答。
采苓想了片刻,幽幽开口,“好渊儿,不回良府可好?”
渊儿答:“不回良府?我该去哪儿?姑姑也说是娘亲将我托付给良府的。”
“你就只有娘亲吗?”采苓柔声细语,“从今往后跟着姑姑。你爹一定想让你跟着姑姑。”
“姑姑肯要我!”抑制不住的喜悦,小毛孩子已经蹦到采苓床边,摇着采苓的手臂道,“太好了!太好了!”
采苓笑道,“快回去睡吧。大半夜的闹腾什么?”
“姑姑……”圆眼睛闪烁如星辰,“我想跟你睡。”
采苓伸出双手将渊儿提上大床,待他爬到里面,再为他仔细掖好被角,叮嘱道:“只此一次。”
“嗯。”渊儿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泪珠,笑容可掬,满意地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采苓却睡不着。她与沈牧迟虽共居于王府,却已一月未见。她是刻意避之,对方则忙于政事,彼此都遵守着当初约定,即是从今以后只将对方当作友人,不再提起往事。
可此番要与良府争,采苓唯一的办法便是去求沈牧迟。沈牧迟是个念旧情的,肯倾心帮助她救渊儿,自然也不会不管渊儿在良府受气,她只要同他好好说说,此事解决起来不难。可是她哪里肯再欠沈牧迟的恩情,眼睛盯在柜子上,儒樾斋的账本总算能够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