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陛下崇尚节俭,凡宫中大小宴会参席者不及五十人,然而只有一日例外,便是除夕。后宫女眷列席、藩王回朝、连三品以上臣工及家属都可参加,采苓幼时出席过两次,只记得麒麟殿宽阔得可怕,殿内温暖似春。
用过早膳,采苓便随碧落入宫,临行前嘱咐渊儿等她回府一起放鞭炮,渊儿跳老高,她连忙蹲下身将他凌乱的短袄衣角整理好。
依旧照例去太后跟前问安,今日碧落不坐辇,两人并肩至紫微宫。虽然未央里处处张灯结彩,紫微宫中却尤其热闹,大红灯笼高高挂,轩窗上贴着各色春花,宫人们皆穿暗红缎袄,花坛里的海棠、山茶和三色堇开得正好。
“公公你过来。”碧落指着一名正在与小宫女调笑的男子道,“将本妃进献给太后娘娘的礼物端着。”
宫女忙屈膝行礼,正要说些什么,那男子已经昂首阔步过来。他只穿了鸦青色粗布衣裳,与宫中一色缎面红衫格格不入,面容也更较黝黑粗犷。
“好嘞。”说话间,那人已经将采苓手中大小锦盒接过,抱在怀中。两人对视的的片刻,采苓已然笑出声,那人却只做了个噤声的眼神。
“公公你多加小心。”上台阶时,望着他跌跄的脚步,碧落焦虑道,“不要摔坏了本妃进献的玉镯子。”
“无妨无妨!玉镯我那里多得很。”
那人一派无所谓,即刻惹恼碧落,正要上去与之理论,春姑姑从内殿出来,见此情形,连忙欠身去接锦盒,又有太监数人上前来将春姑姑怀中的盒子接过,才听春姑姑忧虑道,“怎能劳烦王爷做这些粗活?”
王爷?碧落惊讶不已,此人周身穿着连宫中太监尚且不如,何以为王?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他毫不掩饰,只似笑非笑注视着碧落。
“此乃三殿下侧室。”采苓上前一步低声警告。
“那小子眼光甚好。”他侧过脸来附在采苓耳畔道。
她狠狠觑他一眼。说话间,太后施施而至,指着那男子道,“老大不小了,成日里也没个正形,与这些小辈逗趣作甚?”又指着正曲膝行礼的碧落道,“这是太子身边人陈氏?”
“这位你应该见过,姜采苓。你在京中时她大概十四,如今已是婚龄。”太后又特意指着采苓介绍道。
男子听到“婚龄”两字时,不厚道地笑了,被采苓剜了一眼。
“他便是滇王。排行十三。”太后对碧落道。
“十三王爷。”
“癫王!”
碧落温文尔雅地垂首叫了声“十三王爷”,采苓却忍不住惊道。她每年除夕前后会见沈由俭几次,东喜楼中对饮,她知他在云南为王,却不知封号如此。
“云岭以南,滇池的滇。”他眉毛一抬,漫不经心地解释。
“你俩年岁相仿,又无血缘亲情,便都不用拘那俗礼,闹闹倒是无妨。”太后忽然大度非常。
沈由俭眉毛再一抬,像是同采苓传递什么信号,采苓故作不知,再狠狠瞪他一眼。她与沈由俭差了八岁,怎么就年龄相仿了?东喜楼中百雀阁内,斟酒添茶像供奉祖宗一般伺候着他,全因以为今后她要管此人叫一句“十三叔”!
午后,沈由俭换上太后为他准备的锦袍,又被春姑姑拖去整理了发冠,再出现时已是公子颜如玉,只是嘴唇周围仍蓄着一圈青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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