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苓连忙将之扶住,他便顺势靠在她身上,采苓问:“可有大碍?”言下之意是插得深不深呀?
他没说话,眼睫微垂,意思是让她自己看。
手指颤抖的揭开被鲜血黏住的衣料,见到他右肩上被刺的伤口足足一寸有余,心中若擂鼓,面上却故作镇定,“看样子还行。”
他凌厉的眼光刚扫来,她拍拍他的手臂道:“没关系,我刚向姜大人学了包扎。这就给你止血。”
他抿唇不语,任由采苓将他扶坐在地上,采苓又对渊儿道,“把中衣脱掉。”
渊儿欲哭无泪,“姑姑你包扎伤口干嘛要用我的中衣。”
“你的柔软。况且日头正盛,你不热哦。”采苓一边说话一边将沈牧迟的衣衫脱下,男子精壮的臂膀暴露在眼前。她从未见过沈牧迟赤膊,往日倒是想要看,从来没机会,包括彼此在晗章院中共度的一月时光,知礼如他从来都衣衫整齐,今日看来,到底令人脸红心跳。
目光相交时,受了伤的人居然虚弱地笑了,真是局促,采苓连忙转过眼瞪着渊儿,“别磨蹭,速速脱下。”
渊儿那件中衣乃苏州桑蚕丝布料,极其柔软,采苓撕下一角压住伤口,沈牧迟眉头未皱,目光看向一侧,采苓问:“不是第一次受伤吧?”光洁的臂膀上明显还有两处疤痕。
“嗯。”他回答,“被为我疗伤之人攀谈倒是首次。”
采苓笑道:“我这是怕你痛,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
“多谢。”他答。“多谢”二字,竟是他说出口,于东市遇见后他便紧紧跟随,别苑里又挺身而出替她挡了致命一剑,这声“多谢”她如何能担待得起。再说话时,泪水凝在眼眶里,只顺着他的话回了句,“好说。”
剩下的中衣料子刚好好,采苓小心翼翼将之从沈牧迟腋下绕过,在肩上打了个结,才为他重新将衣衫穿好。看着他虽然嘴唇略苍白,依然是公子世无双的模样,采苓才稍释怀。
“我们得立刻离开此地。”虽即便是良府中人不愿往这个找人,他的暗卫也能找到此处,可那帮有勇无谋的镖师也很有可能会折回,届时免不了受制于人,还不如先行离开此是非之地。
沈牧迟默许,渊儿便自告奋勇要去扶他姑父。采苓报以感激一笑,与小小渊儿一同扶着沈牧迟往别院外走,其实沈牧迟的大部分重量都倾斜在她身上,渊儿那边不过是做做样子。看那小子这样努力,采苓很是欣慰。
马车被镖师们驾走,野草地里只一匹沈牧迟的马还藏匿得好。采苓牵马过来,将马鞍取下后,一把将渊儿抱上马,渊儿摆手道:“姑姑送姑父回去要紧,渊儿可以在这里等,渊儿不怕。”
采苓感激的看他一眼,想不到这孩子如此勇敢懂事,她却不能再将他弄丢半次,安慰道:“无妨。太子的马健壮,应该驮得动我们三人。”
沈牧迟浓眉轻抬,立在原处,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我先上马,你从后面上来,抱住我的腰,你还有力气吗?记住要抱得紧紧的。”
话音未落,沈牧迟已经跃上马去,他在马上低垂眼睫看她,“自己坐到我身后去。谨记你刚刚说的话。”
采苓愣着没动,她不知沈牧迟受了这样的伤如何还能强撑着,又听到坐在马上紧握缰绳的人道:“小四,别磨蹭。趁我还有力气,还不快走。”
便是那匹枣红色良驹,驮着他三人在京郊的山路上狂奔。
她坐在沈牧迟背后,听到两边山崖风声呼啸不住,双手扶握在他腰间,渐渐似有雨滴落在手背上,血腥袭来,她察觉到应该是他才止住血的伤口又迸裂开来。她想要查看他是否安好,抬眼处只是伟岸凛凛的后背,以及随着马蹄奔波扬起来的青丝,泪眼朦胧中她将耳朵贴近他的后背,听到心跳声铿锵有力,那便是此生听过最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