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才刚刚亮,漫云轻轻摇动她的手臂,“姐姐快起身。”
她知漫云等闲不会叫她起床,刚睁开惺忪的睡眼,表情极是惊惧,“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太皇太后传姐姐大殿觐见。”漫云愁眉苦脸道。
采苓舒一口气,“她老人家就是起得早。”又在床上不舍地翻滚了数圈,才郑重其事道,“快帮我梳妆。”微曲的青丝,及腰摇曳着,漫云细心将之挽成流云髻。
大殿上,太皇太后拿着茶碗的手微微颤抖,春姑姑连忙接过去,她才表情凝重地盯着采苓,严肃的令人害怕。采苓知大祸临头,乖巧站在一处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你可知犯了何错?”太皇太后厉声道。
“苓儿不知。”虽心中已猜到几分,却不敢声张。
“翠娥。你告诉她。”太皇太后让身旁的宫女站出来。
原是昨日御花园中的场景被翠娥瞧见了,彼时她正领了太皇太后的旨意要去接采苓回紫微。翠娥站于太皇太后身侧,绘声绘色叙述着她与新帝的缱绻悱恻,采苓听了也为之动容。
仔细看来,宫女翠娥正是前些日子在洛阳行宫挺身而出力证她清白之人,如今又是要将她投入火海,这世间之人哪有极好极坏,不过是为着自己的利益苟且偷生。
“民女不敢觊觎后位,甚至甘愿无名无份,只愿守在陛下身边。”采苓将姿态放到最低。
“你有这样的想法固然是好!可哀家的孙儿哀家心里明白,他要是认定之事无人能改,而这朝廷之上再容不下姜氏皇后,你姑母的后程你又何必走进去?”太后敛去怒气,已是规劝。
春姑姑从后殿出来,已拿着一个个小包袱,太后才道:“现在就出宫,老十三在城郊五里桃林等你。此去云南,十年之内不要回来。”
采苓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又求了一次,太后不为所动,只幽幽道:“几月前你既伤了太子,本是不赦之罪,哀家救你,老十三不嫌你是二嫁之人,如今你不知报恩,倒是倒戈相向。你若弃了老十三,庙堂之上、举国上下会有多少哗然之音,你是要让不问世事的他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民女并无此意。”好久好久没有这种彷徨无助之感,仿佛被人遏住咽喉,窒闷到无法呼吸。春姑姑已经走到跟前,将小包袱塞到她手上,“姑娘快快起行,王爷还在宫外等着呢。”
“民女再求太皇太后一事。”采苓跪在地板上,恳求道,“容民女去奉先殿再给萱娘娘上柱香。”若是要走,至少应该给长辈们都辞行。
太后默许后,春姑姑才将她搀起来,嘱咐道:“为今之计,唯有先去云南,待时机成熟再回京未迟。”
她知道时机成熟指的是皇后人选已定之时,所以太皇太后定了十年之期,可是十年后她年岁快三十,牧迟应该也是儿女成群,那些还未说出口的爱意终将湮没在岁月的尘灰里。对此,她倒是不怕,她怕的是他以为她无情,心存恨意、意志消沉,而她远在天边、毫不知情。
拿着小小的包袱,举步维艰,望着春日湛蓝的天空留下两行泪水。这泪水一行给爱而不得,一行给无能为力。此去云南,应当励精图治,专心经营生意,多少年后避世于山林,再没人能左右她的人生。
“姜姑娘?”奉先殿内诵着妙法莲华经,极能抚慰人心,采苓刚上了一炷香,尚跪在殿中,便有一名着灰袍的尼姑跪在身旁,捻着串珠替她诵了一段经文后,才招呼她。
“你是……”仔细一看,此人正是此前翠微的宫女,“梦槐?”
瞧见采苓眼中的疑惑,梦槐才道,“自娘娘崩逝,紫微宫中的几个姐妹甘愿剃度,只想尽自己一份薄力,为娘娘诵经超度,不敢懈怠。”
采苓转眼一瞧,虔诚诵经的比丘尼里果真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原来也不是不能留,只是看能不能狠下心走这最后一步。
佛言:“若复有人,手持观世音菩萨名号,乃至一时礼拜供养,是二人福,正等无异,于百千万亿劫,不可穷尽。无尽意,受持观世音菩萨名号,得如是无量无边福德之利。
比丘尼嘴里念念有词的,正是《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中的一段。
记忆里,萱娘娘的音容笑貌犹在,洛水之林,执手相告:我将迟儿托付于你……
采苓忽然出神,殿外等待的翠娥前来催促,“姑娘请务必起行。”
“请你回去禀告太皇太后,我甘愿守在奉先殿里日日为萱娘娘祈福诵经。”采苓又对梦槐道,“小师父可愿为我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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