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的笑脸笑得前俯后仰。对他干了这些蠢事、坏事,他却从来不生气,依旧待她如昔。这样的朋友,她又怎么忍心让他真的等上一夜。
“漫云,你先歇一歇,待我回来后再干活。”嘱咐完后,已是小跑着往宫门而去。
“杨都尉大人!”遥遥见到风姿绰约的公子站在宫道上,往来宫女纷纷侧目,恨不得多看他一眼。
“姜少!”陶陶奔至,抓着她的手臂道,“今日才听说此事。你说你既然不想入宫为美人,一心想去云南,乖乖好好地求求陛下不行吗?非要意气用事!搞得现在自请配入掖庭为奴,今后该如何是好!本少素来敬重你顾大局,想不到你也是个笨蛋!”
“我没事。你也不必担心。今后的事谁也说不清,说不定我能在掖庭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哪有人会喜欢枯燥的浣洗工作,她却要安慰陶陶。
“本少能同你见面当然不急。你东喜楼中的伙计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陶陶蹙眉道,“袁杰遗当下凑齐千金,听说今晚就要去门下省中书令府上走一遭。先不说你受罚是因惹恼圣颜,除了皇上赦免谁也不能救。当今圣上最见不得的便是那贿赂苟且之事,本少是怕他病急乱投医,反倒让自己陷入困境。实在不行,我今晚替他前去,那老头看在我爹的份上,恐怕好说话一些。”
采苓只觉头顶轰雷炸响,连日以来她只想着要留在沈牧迟身边,却将自己身边贴心的人忽略了,他们又不懂宫中事,此番应该是多么彷徨不知所措。
采苓只恨当下找不到笔墨纸砚,看了一眼衣裙和手指,以血为书?受伤了又该如何浣衣,到时候又是苦了漫云。她微不可查叹了口气,将头上唯一一根乌木桃花发簪取下,放在陶陶手中:“务必告诉袁大哥,我在宫中自有打算,坊间消息全不可信。明年此时,我与他宫外再相见。但倘若肆意妄为,彼此恩断义绝,此生不见!”
明年此时?圣昭昨日就发去蜀郡的家人手中,说姜氏采苓罪不可赎,配入掖庭,终身不放出。
陶陶摇了摇头。老爹说男儿流血都不流泪,为何眼中湿润,几颗泪水无端端坠落。
“哭什么!”采苓嘲笑,“动不动就哭了,还担得起都尉之职吗?别以为你同我有多亲厚,当初无非是看在你是他的伴读,想从你身上套点消息而已,还以为我真的愿意跟你这样懦弱的人交朋友?”
陶陶不可置信望着她的眼睛,表情痛苦,采苓把心一横,问道:“还不走?”
“姜少你这样说,本少很伤心。”他忽拉住采苓的手臂。采苓厌弃地甩开,“你不走也行。慢慢站着吧。”
快步进了宫门,掩于大树之后,才敢任由泪水落了两行,片刻后抬袖拭干,往后路还得自己走,她如何忍心让这些心疼她的人跟着受苦,却犹是后悔说话没掌握好分寸,将陶陶伤害至此。此去经年,但愿他一切都安好。
快步行至浣衣池畔,见四周的晾衣杆倒了数根,无风的傍晚,树影婆娑。采苓心中一紧,已猜到一半。
走近后见漫云正同两位年岁相仿的女子争辩,她连忙前去将她拉至一旁,“少说两句。”
“姐姐不知,这两人无端端掀翻晾衣杆,使得我们才晾的衣服都弄脏了,现在还得重洗一遍。”漫云气急。
采苓瞥眼瞧去,其中一位肤白的正是从前东宫的侍女珩儿,另一位虽不知姓名,却是在静和公主身边见过。这两人从前都侍奉贵主,也都因她一句话被贬至掖庭浣洗,心中怨气,终于得以发泄。
“没事。忍一忍。”采苓劝道,说罢蹲着身子去捡掉落的衣物。
才刚捡了两件,再伸手却被人狠狠踩住,素色布鞋在她手背上反复磨着,布鞋主人冷声质问:“你可知道我是谁?”
采苓将手抽回,已是红肿不堪,再去另一处捡,又是那双布鞋,踩在她另一只手上,“我问你话呢!”
“珞雪妹妹从前可是静和公主身边的红人!”珩儿轻鄙冷笑,“因你一句话,配入掖庭做着这等非人的工作。想不到恶人恶报,不过数日,你就来了!往后这浣衣局才是真的热闹啊!”
两人相识一笑,可那笑容还没持续多久,就换成了惊叫,渐渐连声音也发不出一丝。原来是被漫云狠狠掐住了咽喉。
“漫云!”采苓惊呼,漫云却不为所动。采苓心中如擂鼓,连忙去抱住漫云的的后腰,要将她拖开,可是她如大树盘在地上,一动不动。
采苓惊出冷汗,脑子转得飞快,却想不出别的法子。
“住手!”吴姑姑带着众人赶来,匆匆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