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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再见了,让我心痛的回忆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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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酒店回来的路上顾北溟一直默默冥思,他不安的绞着手指,微微发颤的牙狠狠的咬住泛白的嘴唇。

    “哥,这样的事,你为何事先不告诉我呢?若我早知道哥的心事,我也好为你分忧,毕竟我们是兄弟。”

    隔着茶棕色的挡风玻璃,仰望着天空。南飞的孤雁无声的掠过云端并向着刺眼的光明之国飞去。再看遥远的天际,隔着轻纱般盈淡的蒙雾,柔软的云自然而然的舒卷着。马路对面崭新的广告牌上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孩正干笑着抚摸弟弟的头发。

    “省省心吧,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头你还是对着你那好母亲、好父亲去说吧。别以为仗着有人宠着你,你还真就能逆天了。”?顾北溟恶劣的截断了北辰的话头。

    顾北辰摇下车窗,他向窗子的边缘探出脑袋望向白雾朦胧的世界,新鲜的空气充斥着他的鼻尖。他看向天地一线的眼睛渐渐染上浓重的水雾。

    “顾北辰看到我落魄成这样,你是不是很开心啊。从前那个呼风唤雨的哥哥竟也有今天。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在你心里我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很狼狈,很失败就像滑稽剧里急得跳脚的小丑。”?顾北溟促狭的笑了笑,他慢慢转向顾北辰,急促的语气里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愤然腔调。

    “是啊,连我自己对着镜子都想赏两个耳光,血淋淋的教训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这个愚蠢的时刻呢?何况是你,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你巴不得我一辈子都抬起不头来吧,这样我就能像我母亲一样给你们一家子让位置了。你还真是郑世兢小姐的好儿子,就连挤兑别人的招数,不用暗通款曲都能办的如此滴水不漏。”?顾北溟愤愤地猛打了下身下的车座。“不过一个黄毛小子,算我看走眼了。”

    窗外曦晖初露,蛋清色的明光穿过玫瑰般粉嫩欲滴的云层直直的投射进车窗,雪白的车蓬上婉转着长出一只精巧的赤色花苞。

    “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北辰哑然无语的望着他好久。半晌,他慢慢调整着呼吸,很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他阖了阖眼睛,泪水缓慢的从眼角滑过鼻梁。

    “该说失望的应该是我吧。”

    “收起你这拙劣的表演工夫,就冲比你多吃的几年盐巴,你的野心我也一秒即戳穿。我听说在清逸乐团你有个冤家死对头叫郑沐轩的,单凭他对你使的花招我就很看好那小子。可惜的是我真应该替你跟学校领导请示一下,此生顽劣一定要多费些工夫去教,最好的方法就是降一级,顺便再跟郑沐轩同班同寝。”

    顾北溟大笑着拍了拍北辰的肩膀,他的语气古板中带着一根酸溜溜的尖刺。但是在脸上他却从容不迫的直视着他,迎着顾北辰咧开的唇片,他捏紧了他的胳膊。

    “凡是跟你作对的人通通都是我的朋友。”

    咸咸的雨水味扑鼻而来。

    顾北辰很惋惜的看着眼前这个恨他到极致的男人。

    “让你多吃些苦头,我还真的好好谢谢他,谢谢他帮我抹平了你的棱角,我更谢谢他替我收拾了你让你折服了三年。否则明里暗里我不得铆劲吃暗亏。”

    顾北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伸了伸懒腰,他半眯着眼瘫坐在座位上,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言语占尽上风,他无比惬意的享受与北辰同乘一辆车的快感。

    顾北溟佯装镇定的失声大笑着,但顾北辰懂他,每每到无路可退时,那个一向自傲的顾北溟都会变得不堪一击。他越是虚张声势,心绪便越是茫然错愕。那一刻,顾北辰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哥,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的误会竟这样深。还有你看那边的广告牌了吗?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我有多么希望我们能。”

    低垂的睫毛幽幽的遮住顾北辰的双眼,他望着车窗上残存的雨滞,难宁的心绪波动至绞痛。尽管心里在下着瓢泼大雨,但他还是轻轻笑了笑,那抹笑容宁静得异常单薄。

    一阵强风破云而来,路边的油棕震碎满地。

    “stop,不走心的鬼话你最好趁早吞回肚子里,假如时光真的可以倒流,我希望父亲从未聘用过郑世兢小姐做他的私人秘书。“。”如果光阴真的可以有轮回,我情愿出生在平常人家,与权利地位比起来,我内心真正渴望的从来都是爱与自由。你觉得眼中的我怎样,赫赫威风是吗?很得意是不是?现在的我就像圈养在金丝笼子里的鸟,再想振翅高飞,也要受到宿命的摆布摧残。拜托,你们放过我吧,就在今天,我亲手葬送了自己原本心心念念的幸福一生。看在我只剩下一副光鲜躯壳苟延残喘的份上,别再跟我争股份了好吗?下一次,我保证我们之间不会如今日这般平心静气的和谈,就算注定要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我也不会善罢甘休。你看我连爱情都能背叛,我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来的。我不是没有退路,我的退路不正好是你们母子生生隔断的吗?我问你申泰熙的弟弟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撞进了,不早不晚恰恰好好,你不觉得可疑吗?意料之中,你别告诉我那孩子冥顽不灵的性子让你们算准了他入坑的时机。”

    顾北辰凝视着他,他目不转视的眼睛亮亮的,就像海洋里不断翻绞着的薄浪。

    “哈哈“顾北溟轻描淡写的扫了顾北辰一眼,他的心便如失火一般激动。这些年心底的委屈瞬间排山倒海般淤积在他钝痛的脑子里。他恶狠狠的直视着顾北辰。

    他的手死死揪扯住他的领结。盘旋在两人头顶的闷风里,他慢慢钳紧他的喉。

    “回答我,你们是用什么手段做到的。“他恨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他撕成碎片。他堂嘴结舌的忿忿说道。”斩草除根,把我妈妈逼走顾家,让我在你们一家人的狗粮碗里过着寄人篱下的悲催日子,这些都不足以让你们满意,我这么忍让着你们,你们反而得寸进尺变本加厉,还真是本性难改啊。让我跟那个罪犯的姐姐结婚不是正中你们下怀吗?贪得无厌的人啊,如今网络喷子这么猖獗,没有任何人会站在有前科人做家属的一边,你们母子一直以来不就是想要我手中的股份还有我坐的好端端的会长位置吗?好啊,我可以给你们啊。怎么,现在就连让我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男人的资格都不想给了是吗?看我躺在出租间的钢丝床上笑你们心里很不爽是不是?一定要我变成你们脚底踩碎的烂泥,你们才会松开手不去折磨我是不是啊?“

    骤然心痛过后,??顾北溟默默的望向顾北辰惊愕的双眼,连日来的心力交瘁让他时常有种自顾不暇的感觉。现在,即便顾北辰粉墨登场,他也没有心力再去损耗。他满腹狐疑的打量着他,他的手心沁满冰冷的汗,他虚晃了晃自己捏紧的另一只拳头。北溟故作很酷很舒心的笑了笑。恍然间他从顾北辰吃痛的眼睛里看见了他们的小时候。

    万里无云的碧空下,

    小北辰穿着橘红与白色相间的条纹衣服,小脑袋上戴着一顶黑色的贝雷帽,那天的阳光很炽烈,晒得小家伙睁不开眼,眼下两读肉球般淡红的眼袋,特别是笑起来时明媚的瞳眸愣是眯弯成两颗桃状的星星,他爽朗乐脱的笑着。他站在巴士站牌下的阴影里,冲着马路对面初次谋面的北溟哥哥开心的将一只金灿灿的橘筐提到胸口的位置。

    巴士匆忙而来又扬长远去,北辰圆鼓鼓的脸上堆满了天真的笑容。“你就是我的哥哥吧,对了这些都是纯天然的橘子,爸爸说你最爱吃。给你。”

    顾北辰微笑着半鞠着身子,眼中的星芒慢慢汇成一片跌宕的星河。

    顾北溟只消一味的锁紧了看他的眼神,迎着他一头一脸的灰土,顾北溟勉强的笑了笑。但很快他便将不该有的友好目光迅速收回。对于初见,顾北溟曾在心里暗暗较劲了好久,他恨那个男孩的降生分走了父亲对他仅有的一丝怜爱,他恨他母亲的出现搅碎了他美满的家庭。但偶尔斜瞥的一眼中,小北辰不知所以然的冲着他傻憨憨的微笑。顾北溟心里郁闷极了,他非但不恨他,不讨厌他,反而多了些不该有的喜欢劲来。但他始终没有再多举措,只是愈加频繁的扬脸看看他。待到小家伙有所察觉,他再一次次的背过脸。

    温煦的日光下,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亮起烟火般通红的光线,一溜飞起的烟尘呼啸着包围在两个孩童中间。

    “都脏了,不能给哥哥吃了,哥哥会吃坏肚子。”

    小北辰明亮的眼眸,还有他单手提了提六分之一个自己大小的橘框,那欲语还休的胆怯样子。

    15年的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但那一幕却始终萦绕在他的眼前。用他的心里话说,就像是孤单的路灯被纠缠不清的蛾子困扰一般,他就像滚烫的热气球就快被半痛苦半欣慰的情绪撑破。

    “我刚刚已经跟你交出底牌了,不是商量不是祈求。是命令也是宣战。”

    顾北溟忿忿而又艰难的说着。

    “哥。”他叹了口气。顾北辰板着脸,始终保持着僵硬状态的唇微微轻启,从那细微间透露着薄怒的嘴巴里说出的话执拗中带着一种蓦然的妥协。

    “别叫我哥,从你遵从顾会长安排贸然走进派对现场那天起,你就不是我弟弟。”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你不当我是你的兄弟不要紧,但看在父亲日渐老去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或许你早已被脑子里的假象迷惑了心智呢。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你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话,是那些小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扭曲着说给你听的呢。特别是集团里那些股东。。。“

    ”住口。”顾北溟眼底写满了悲伤。那一刻他的双眼完全失去了神采。

    顾北辰蓦然抬起头,无尽的痛苦里他早已麻木的唇微微动了动。他似乎想要辩白但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但是哥。“

    顾北辰的喉咙微微动了动。眼中的顾北溟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北辰知道他不能再用过激的话刺激他了。

    顾北辰愣愣的望着他。他手脚麻利的拉开钱袋。从里面拿出一张与公车站海报几乎一模一样的同款照片。

    北辰把照片小心翼翼的递到顾北溟的手中。照片顺着顾北溟僵怔的手指余缝缓缓拂落。

    最后,那张边缘处微微发皱的崭新旧照片从低空稳稳的飘落到北辰的脚边。

    车内令人紧绷的紧迫感飙升至顶点。

    顾北辰看了看身旁腰脊挺得僵硬的他。他的眼睛里写满满了他与生俱来的的悲观和敏感。

    “哥,你放心,我从未动过跟你抢跟你争的心思,我发誓不论从前现在还是无法预知的未来,顾氏的会长位置永远都是属于你的。还有我母亲她是爱慕荣华,她能做的也只是贪图虚荣,否则她不会青春芳华毅然选择嫁给二次婚姻的即将而立的男人。你想想看一个自结婚起便回归家庭的女人,她能对你做什么,她能跑到公司对日常公务指手画脚吗?她能在投票公选时表态意见吗?不说别的,就以她当初做了父亲多年的私人秘书来衡量,你让她安于一个全职太太的现状她能甘心吗?可是她还是恪守着本分。”

    “本分。”顾北溟的声音平静得没有高低起伏,他再次抬起眼睛看着他,脸上毫无表情。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即便不是你亲手,但你们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情,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吗?”

    顾北溟摇了摇头,他用轻蔑的语气深深的叹了口气。软弱无力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折断最后一片羽翼的同时,无边的黑暗便如影随形的常伴左右。那个人终究没有回心转意过,甚至看着他痛苦连一丝一毫的怜爱都不曾动过。空无一人的身后就像站着一排幽灵,即便没有声音,但那些黑着的面孔都如铁塔一般时刻准备着挡在他的身前。渴望幸福吗?想要逃离吗?即便伤痕累累的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但若是倒下那便再无法起身。想到这,顾北溟心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恨他吗?是他的到来让他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弃子。可纵使如此,他又怎么能恨他。相反他身后代表着的**裸的现实才是他痛彻心扉的根源吧。

    顾北辰艰涩的唇片微微弯翘出一片玫瑰的幅度,皎洁的阳光下斜斜交错的日柱越过顾北辰单薄得几乎透明的面庞,盈淡的白雾里,顾北辰悄然避开了顾北溟空洞而又愤怒的目光。他的唇染上一抹奇幻的朦胧,即便唇色苍白如落花,在徐徐凋谢前也能绽放出最后的绮华。

    “就凭这个拙劣的理由,我就能也应该放下所有戒备吗?我是孤军奋战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可你你身后是整个顾家。被偏爱的你总是会有恃无恐。争与不争你都是最后的赢家。但是。”

    顾北溟猛然松开他的领结,刚刚他的手不断发力,顾北辰困窘的从脖颈红到耳根。

    “或许你说的也有道理,按照你的说法,我还真是个疯子,一切都是我主观臆造的呢。“顾北溟一脸不悦的缩紧了眸珠。

    ”在你眼里我再努力都很幽默吧,像不像影视剧里的谐星。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心安理得的过你在德国为掩人耳目故意表现出来的滋润日子。或许到了最后我还能博得你的怜悯,用我的尊严换来你的施舍。“

    泛黄的叶安静的落在车子里两兄弟身上纹路粗糙的海军风长座毯上。

    “哥,今天下过雨,地上湿气重。喝点水。”

    紧绷中充满**味的气氛燃至顶点,车子里的气氛如凝固的胶水般令人难以启唇。

    顾北溟愤然打落顾北辰手里的保温杯。

    受惊的树叶纷繁错落,哗啦啦的清脆声音里,一片片盘旋在车窗边的叶子不安分的飞进车内,叶静静的绕过顾北溟微微前倾的腰身,自他如希腊贵族般倨傲俊美的肩线滑落在他印着泰熙英文字母拼写的手背上。

    顾北辰迎着他那张并非天生冷漠的脸慢慢俯下身子,他的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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