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雨水疯狂的敲打在车窗上,
从波光粼粼的地面袅袅升起的白茫茫雾气里,俊熙拼命祈祷信号灯能快点变成绿色。
但过了整整半分钟,
俊熙除了木然的听着雨水从车窗哗哗滑落的声音外就只能狠命的拍打着方向盘。因为他的目光在久久不绝的雾气里已经渐渐变成一片空白。
就在信号灯刚刚变成绿色的那一瞬间,俊熙不顾一切的朝着马路对面冲了过去。
而恰恰就在那时——
“啊!!!”一声轰然巨响!
雪亮的灯光落进刚刚在半空中炸裂的惊雷中。
俊熙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辆鲜红的轿车直奔着自己开过来,此时此刻除了惊叫俊熙已经别无他法。
伴着一连串刺耳的刹车声,俊熙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对面的车急转直下正正好好撞在了护栏上。雪亮得令人目眩的灯光里,俊熙面容无波的望着车窗上静静流淌着的暗红色雨水。
“你说怎么办吧!要不是你不怕死的冲过来,我怎么可能刮花我的新车。”?伴着一连串刺耳的咒骂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对面车里走了出来,他斜瞟着俊熙,苍白的唇角残留有淡紫的淤痕,看着俊熙依然目瞪口呆的坐在驾驶位上丝毫没有走下来的意思,他从牙缝里挤也似的破口骂了出来。
“谁是不怕死才冲过来的,刚刚明明就是绿灯。”?俊熙很想为自己辩驳,但他的嘴巴却怎么都不听使唤。正在那时,浩浩荡荡的人群涌了进来。刚刚那个摆出一副不共戴天嘴脸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从兜里掏出手机,旁若无人的讲起电话。
那个男人挂掉电话后,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俊熙的身上。
“问你话呢!头被磕破了人也变傻了吗?说吧你是打算出钱帮我修车呢,还是让我把你丢到橘子里去?”?这家伙走到俊熙跟前蹲了下来,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俊熙瞧,光是瞳眸间捉摸不定的辞色就已经让俊熙感到浑身不自在。
俊熙仔细看去,不过就是车牌子旁边刮花了细细的一条。如果不是离得极近根本看不出来,他下意识的明白那个男人不过就是想狠狠敲自己一笔。
俊熙走到男人面前,他捅了捅男人略比自己结实的肩膀。“是你的脑子出了问题吧?!你才是那个贸然闯出来的不速之客,如果没有撞到护栏那被撞到的就是我了,别说是你自己修车的钱,我这连人带车哪一样是你能够赔偿清楚的!还有,下巴上的毛还没长全呢,还敢出来指责我?!”
俊熙指手画脚的大声训斥了男人一顿。那酣畅无比的神情就像将淤积在心里好久的怒火,一下子倾倒出来似的畅快。
那个家伙畏惧似的一句话不说,他只是用充满冷酷意味的眼睛斜睨着俊熙。一头金黄的发丝在氤氲的雾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父亲的叱责比想象中还要早,但确实是在俊熙的意料之中。看着被强烈阳光包围着的父亲,俊熙默默的将手指收进衣袖。
“无照驾驶?真是越来越长进了。李俊熙你到底想干什么?”扑面而来的怒意席卷着被风吹起的灰尘,呛了李俊熙一脸。
“我想干什么,我的父亲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吗?我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少年,比起得到深造锻炼的机会,我更在意的是在我不断成长的过程中能得到多少来自家人的关爱与体恤。而这些我的父亲又何曾想过呢?您一心想着怎样让一个少年装出大人的姿态硬撑,那结果必然是一败涂地。”?俊熙冷冷的说着,声音里有一抹似有若无的荒凉。
“一败涂地之前,为什么不想想如何才能让自己坚强起来?难怪你在我手底下训练十几年都没有任何起色。自甘堕落,哼!为失败找借口那都是无能之人的行径。李俊熙我没有想到我苦心培养起来的你竟也有如此畏畏缩缩的想法,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俊熙默默的站在李泰洙的书桌前,李泰洙将摆放在桌子上的一摞资料连同两杯饮料一股脑扔到了俊熙身上,一时间雪白的牛奶和淡棕色的咖啡将俊熙的衬衫染得狼狈不堪。
俊熙无语的笑了笑,他的目光从愤怒的父亲脸上慢慢移动到自己的身上。即使李泰洙如此恼怒,俊熙的内心也丝毫没有动摇。
“爸爸,听说公司的主页已经乱成一团。大家纷纷揣测当年爸爸与妈妈之间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对于大家心底的疑问,爸爸要怎么打消呢。”俊熙的神情似笑非笑。
“什么?”李泰洙睫毛幽黑的抬起,不可置信的看着俊熙,眼底触目惊心的火苗简直能将周遭的一切悉数吞灭。
“主页的帖子与旁人无关,全部都是我一人所为。”俊熙苦涩的抽动着嘴角,他的眼神空洞,一张俊美的脸上写满了苍凉。
“即便冒着被爸爸打死的风险,我也一定要这么做。一夜之间,我的妈妈突然人间蒸发。除了闯祸,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任何可以找到妈妈的方法。”
李俊熙漆黑的双眸就像暗夜般孤寂。
李泰洙微微张了张嘴,
从李泰洙僵怔的表情里,竟看不出是愤怒还是痛心。
顿了顿,等到胸口翻绞的情绪平稳下来后,李泰洙定定的望着俊熙,他的瞳孔在慢慢紧缩。就连手指骨节处也隐隐渗出血丝来。
“俊熙!你是将来要为CGH集团撑起门面的人,现在为了区区一个消失十多年的女人,不惜造谣中伤自己的父亲,而且还搞得人尽皆知!“俊熙耳膜轰轰作响,全身也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家丑尚且不可外扬,何况我们本来就不是寻常父子。李俊熙,你难道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会将我们集团拖向万劫不复的境地吗?为了你的胡闹做派,我的经济损失要远比丢掉的面子多…”
俊熙整个人如同电击般惊怔在原地。实在是因为李泰洙说那些话时的表情太认真、太严肃了。
有好一会儿时间,俊熙默默低着头一句辩白都无法说出口。整个人就像是被烟熏得灰蒙蒙的办公室一样,现实中的亲身遭遇与对妈妈的憧憬在脑海里纠结起来,俊熙的心情仿佛是被囚禁在看不清前路的雾气中,此刻除了慌乱的抖着身体听父亲说话就只有憔悴的呼吸。
李泰洙默叹,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原本的淡漠,只是声音要比从前更加冰冷。
“不管我是见她还是不见她,你都没有权利干涉。另外,我人生中的其他事情,包括尹相弦的问题,你都不许也没有资格询问我。我要你做的除了早日成为CGH当之无愧的继承者,就是尽到为人子女应该有的本分。李俊熙这是我作为CGH的当局对你的警示,也是作为父亲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李泰洙用漆黑一片的眼睛沉默的盯着俊熙。昏暗的光线里,他清冷如幽洞的眼瞳被一团淡淡的雾气包裹着,雾气很轻但却看不出任何情绪。而他的声音冷漠中又似乎有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压迫感在隐隐蠕动。俊熙感到无所适从,他不仅认真而且哀伤的听父亲说着这些话,心里的苦楚直递心头,可他也只能生生咽下。
看着俊熙眉眼间掩饰不住的慌乱,李泰洙目不转睛的盯着儿子,自嘲般笑了笑。
“虽然从正面交锋,你注定赢不了我。但在筹谋这件事的过程中,你倒是懂得比起正面硬碰硬,不如找准时机一试身手,且事后愿赌服输,虽败却不也失男儿本色。作为对你的惩罚同时也是对你的嘉奖,晚上叫上相弦一家一起吃个饭,今天你也去但不许再给我耍出什么花样。”
李泰洙走在前面。李俊熙虽然并不情愿但却还是安安静静的跟在爸爸身后。
奢靡的镁光在四周如同镜面的墙壁上闪闪生光,动人的声音如潺潺流水回荡在整个包间。一袭光滑的香槟色丝绸长裙贴合在尹相弦凸凹有致的曲线上,无论从哪个角度望去都显得分外夺目。嘭,香槟被打开。李泰洙饶有绅士风度的站在餐桌前,看着被吊灯笼罩下华贵精美的晚餐,他愉快的率先举起酒杯。
“CGH集团,终于正式进驻纽约市区了。加上家里即将有新成员加入,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如此美妙的夜晚,让我们一起举杯庆祝吧。”
餐厅里尴尬的烛光晚餐正在进行,从头到尾俊熙都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尽管他的心中如同被锐利的刀划了千万道似的难熬,但他还是很努力的试图阻止这种感觉对面部表情的侵蚀。李泰洙开心的聊着自己和尹相弦在MMBC顶层相知相恋的过程,他的本意是想将尹相弦的注意力转移到即将举办的结婚仪式上,但尹相弦同泫雅母女二人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想到这是尹相弦第一次用勉为其难的表情抗拒自己,李泰洙就觉得好落寞,但他还是爽朗的说笑着并假装开怀痛饮了三杯酒。泫雅的心依然如同是被一点小小的风吹抚着掀起微微波浪的海面,但时至今日她已经有点感到习惯了。尹相弦收起往日雍容可掬的笑容,她勉强用一种很无奈的表情举起了酒杯,一双多情含笑的眼眸中充满了紊乱与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