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张无为连忙称是,众目睽睽之下,宣读新作。
“维年月日,黔首张无为途经翟阳,睹巨鼋携同类伤人,幸上帝垂怜,降天人也,斩妖于颖水,特写祭文,以告河神。”
“昔先王既有天下,列山泽,罔绳擉刃,以除虫蛇恶物为民害者,驱而出之四海之外。及后王德薄,不能远有,则江汉之间,尚皆弃之以与蛮、夷。”
……
“鼋鳖睅然不安溪潭,据此食人伤畜,以肥其身,以种其子孙。而河神枉飨香火,不闻不问,纵其行凶,实为昏钝不察。今天降神人,代汝为之,斩鼋于此,百姓欢庆。”
“河神有知,听百姓言,当善其身,察其属,食其禄,明其德。倘仍昏然不昭,天帝有察,再遣神人,贬禄毁庙,汝必悔之晚矣。”
铿然有力,读完祭文,焚于江岸,赢得一片喝采。
这篇祭文,明面是责怪河神管理不当,致使鼋类伤人,也借此讽劝当官者,如果尸位素餐,定会遭受大鼋一样的下场。
陈九暗赞好文采。
嗯?
他发现,张无为投了祭文之后,头顶红光大盛。
仅仅因为一篇文章,就大放异采,文华之气四溢?
陈九满腹疑问,不应当是这样的。
张无为现在的状态,跟昨晚判若两人。
见张无为朝他走来,陈九心里一动,悄声问道,“张兄好文采,方才张兄全神贯注写文,身上会不会有东西丢失了?”
张无为摸摸怀袖,惊愕道,“陈兄弟料事如神,我确实遗失了一物。”
“哦,什么东西?”陈九心里微哂,表面平静道。
“是一个老友赠我的一块旧砚,”张无为有些遗憾,“我闲赋故居,闲着无聊,每日作画写文,以消寂寞,却有个小伙子,颇喜在旧园里来访,一来两往,熟识了。便以朋友之礼相待。”
“这次进京,旧友家有老小,不能相伴,临别之时,赠我一方砚方,要我莫忘了旧园之义,我日夜带在身上。说来也怪,此砚藏入袖袋,轻若无物。”
“方才文章写完,起身之时,听到一声水响,我心思全在文上,并不在意。眼下,经陈兄弟这么一提醒,才发觉这块旧砚不见了,应当是坠水了。”
天意,陈九微微叹道,张无为身上文华之气太盛,那个旧友赠的旧砚,定然加持了什么术法,掩盖其身上的华光。
文人身上,文华之气过旺,便会遭妖怪们眼馋,有些妖类借着他的文气,躲避劫灾,也有些妖孽想把他煮了烹了吃掉,以增进道行。
可以想象,张无为的那个旧友,也并非什么凡夫俗子,说不定也是妖类。
张无为命中注定不凡,今番写祭河神,旧砚坠河,文华之气难掩,登时璀璨夺目,难道不是天意?
此次进京途中,定然还有其他机缘。
如果不是自己让他写文,旧砚不落水,是不是此行就会淡淡平平呢?不尽然,旧砚不在此遗失,还会在别的地方掉落,然后文气大漏,引来另一番机缘。
既是如此,且随他去。
好比唐玄奘,虽是金蝉子转生,被西行途中的妖魔觊觎,但最终会取得真经,修成正果。
想到此,陈九颇感欣慰,张无为的《祭河神》,颇有唐时韩文公之风,甚至有几句和韩文公一模一样。虽然是平行世界,虽是不同的人,却做了相同的事。
有些事情,注定是要人去做的,不是这人,就是那人,但事情终归是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