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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陆·年关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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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三来年天生异貌,引人瞩目,此去若真遇上好事之人,恐怕能将咱们家底都翻个干净。如此一来,阿娘外族之事便不好隐瞒,想来大哥不愿看母亲受人议论,也不愿因与外族沾亲带故,教阿爹清议有损罢?”

    最后一句景年说得极小声,幸好阿娘未能听懂,仍只是吃饭。

    “嗯,是这个理。年儿虽一直被正道带在身边,但要是给那些人知道咱们一家离散多年,还不知背后要怎么笑话我这当爹的——尤其是那嘴巴不把门的王缎!”承台挥手道,“行了,不去便不去!又没甚么大不了,叫年儿在家陪夫人说说话也是应当,省得真去了又要露怯,手跟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景弘被景年问地一时难答,便知他鬼心眼甚多,皱着眉盯他:“罢了,我不会强人所难。但你既知我牵挂家中声望,便做些教我放心的事,莫要惹我恼怒。”

    “是是是,大哥放心,”景年硬着头皮答,“你们去,我与阿娘在家中等你们回来。”

    “好,记住你说的话。”景弘不再看弟弟,转而将筷子伸向一盘白灼羊肉,又同承台继续说起被打断的话来,“父亲方才问边关之事,前阵时日,北边不甚太平。女真的都勃极烈带兵从西一路打到东面,逼得辽人节节败退。北方边境人人皆传那都勃极烈早有自立之心,估计不出月余,此人便要立旗称王。父亲如何看待此事?”

    “嗳……莫要跟着他们瞎担心。那厮不过要了他兄长的宝座,又借势挑拨,把几个部族笼络起来,起势虽凶猛,却撑不了多少时日。”

    “北方冰天雪地,此人竟能带兵一路杀出来,足见压抑之久,反心之坚。”

    “女真人兵强马壮,倒不是虚言。可都勃极烈起兵,你们可知所为何事?”承台拿着筷子点了点外面,“便是为了种鸟——为了咱家养着玩的那海东青!”

    景弘沉思:“听闻辽主欲杀天鹅、取宝珠,向女真都勃极烈索取大量海东青,不肯给以丰酬,还借机索要其他供奉,着实有些过火。若是因此起兵,倒也合理。”

    “弘儿,不要人云亦云,要识得大体。不过是照例上贡便要起兵反王,我看啊,以阿骨打之短视,不过月余,增援一到,辽人便能过河打回去。女真统共多少兵马?整个部族里的壮年,还不足你娘亲原先部落里的一半多。依骨之肌,离骨则肉,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承台端起酒杯来,“与其带着族人挨冻受累不讨好,不如安守本分,也能太平一方。”他一饮而尽,“实在要反,便待时机成熟,一举夺辽主之位,何至于拖累身家性命,教人白白折耗在那雪原里头!”

    “我倒是觉得……”景年忽然开口,“伺机而动,时机岂能等人?若是等下去,怎知是不是要在辽主笼子里头等一百年、等一万年?那都勃极烈已然起兵,苦虽苦些,可眼下既能打过河去,部族里便也不必再忍气吞声了——不想过苦日子,便得自己去挣好日子,女真却是明白个中道理的。”

    景弘淡淡道:“你猜都勃极烈是要给谁挣好日子?”

    “自然是族人。”

    “那可未必。”景弘哼了一声,面露嘲讽之色,“自古生民本不知贫富有差,唯其中向往富裕者,往往以富足幻景鼓动人们揭竿而起。待其富足,手握财权,又怎会真将手中财宝悉数分给从前乡民百姓?因此贫者仍贫,富者仍富。如此贫富不均,便又要引得一向富者挺身而出,此后循环往复,从未有异。你怎敢如此笃定,都勃极烈自立之后,能允出生入死之同族同享所谓‘好日子’?”

    “这……”景年哑然,又辩驳道,“大哥所言在理,可世间百态,并非皆如此。黑白相生,既有人欲借万民之力自登富庶,便会有人欲得富庶之利以济万民!”

    “好了,你们哥俩别吵。”承台拍了拍桌子,止住景弘、景年的争论,又感慨道,“北边不安宁,咱们也不安宁,朝中文武皆怕那厮打到咱们大宋头上……唉!”

    景弘回身向父亲:“孩儿仅有禁卫军之权,名声虽响,却无能左右禁军、守军。好在大统领将升任中书侍郎,又与王黼大人、童大人关系亲密,若北边生事,及时上谏,可保边关太平。”

    “太平?唉。官家兴许正指望北方动乱,趁机将燕云十六州收回来。便看看女真同辽人要如何打,反正干不干涉、出不出兵,还不是官家说了算——吃饭,吃菜!”

    “嗯,朝中和战两派分庭抗礼多年,孩儿以为,现下军力散涣多时,贸然引火烧身不是明智之选,还是坐山观虎斗罢。”

    说罢,景弘与父亲叹息几声,吃了几口菜。

    一阵敲门声传来,仆从来报:“大人,外面来了几个乞儿装神弄鬼,要讨吃的。”

    景弘头也不抬:“把之前备下的米面按人头分给他们,不许呵斥赶人。”

    仆人阖门离去,承台有感而发,叹道:“京中酒患仍重,上月,一艘粮船又撞了虹桥,船首捞上来后,趴在岸上呕吐不止,酒气熏天。这酒患难治,却也没个好方法,真是造孽啊。”

    “孩儿令禁卫军严查,尽量勿使闹事。”

    “只能如此,唉……”承台不欲再谈烦心事,便看向景年,“年儿,近日课业如何?”

    景年放下筷子,笑道:“阿爹可是问巧了,我正学习青绿技法,有好友甫成相助,颇有进益。只是临摹古画,时常不像,学正先生说是画中暗含道法自然之学,年尚未悟得要领。除此之外,其余课业屡有优绩,先生们甚是满意,唯嘱我稍去匠气,勿要画成无趣之物。”

    “哈哈哈哈!正道带出来的孩子,就是比旁人厉害!”承台欢喜,又问,“甫成是甚么人家的,是寒门学士,还是贵族子弟?”

    景弘插话:“是寒门大才。此人年方十九,心思纯正,谦逊有礼,虽平日有些文弱,但在父亲驻扎西京公办那半年里,他常常为我办事,心细机敏,不失大局,敢想敢为,颇有头脑,是可用之人。”

    “寒门啊……唔。年儿,要交友,就得高朋满座。狐朋狗友、穷酸之徒可莫与他们来往,谁知道那些不务正业的——”“父亲尝尝这个,母亲将新下来的韭黄与肉丝同炒,滋味甚佳。”

    被儿子打断唠叨,承台有些不悦。但一口韭黄下肚,又眉飞色舞起来:“啊呀,进步可不小,夫人已得中原手艺之精髓!”

    母亲只是安静地笑着,看丈夫吃菜。

    “嘿嘿,还别说,我娘的官话说的愈发好了,”景年神秘兮兮地凑近桌子,“前日回来,我还听见阿娘用官话唱歌儿。调子是什么来着……”

    他寻思一会,轻声哼起一个调子。哪知刚起了头,母亲就会心一笑,按着景年哼的歌儿唱词。母子二人便唱和起来,时而用官话,时而用族语,逗得承台开心极了。

    景弘感怀道:“这是我小时候在草原上学的歌,还是母亲自己编的曲子,没想到你只听了一遍,便记住了。”

    好容易见这板着脸的不再生气,景年赶紧凑过来:“大哥可也会唱?”

    景弘未答,承台已笑出声来:“哈哈哈哈……你问对了!你哥哥打小跳舞便好,什么狼舞、鞭马舞、袖子舞和踏靴舞……样样都会,就是唱歌不行。”他说得兴起,一双筷子点着景弘,“在你们小时候,夫人带你们去咱家羊圈挤奶。你哥哥一边唱歌一边用劲,结果给羊顶在了地上——连羊都不肯听他唱歌!”

    “父亲吃羹……”

    承台不顾景弘阻拦,借着谈性把景弘幼时的囧事又翻来覆去说了一遍,直惹得景年放声大笑,满脸得了好话柄似的得意,将景弘气得不轻。见他仍在问父亲要故事听,便抬手把他那颗脑袋往桌子上一按,无可奈何道:“好好吃你的饭!”

    说罢,自己却先忍不住笑起来。

    承台笑了半晌,累了,举起一杯酒,感慨道:“东京内外,雪风吹拂,不减年下热闹。再有十日,便要过年了。从前年儿不在,如今总算团圆,真是年上逢年,大吉大利。我这半辈子能得骨肉重逢,也真是不枉此生了!”

    “是啊,父亲。今年孩儿躲去王缎弹劾,保住俸禄官职,也是长生天保佑。”景弘听着屋外打更人唱起时辰,命仆人给父亲倒酒,“得好好请亲朋好友来聚一聚——年关将至,要开始预备了。”

    正咀着东西,景年筷子忽而停了一下,旋即又把心思压在心底,附和道:“大哥说得不错……年关将至了。”

    他没再看言笑晏晏的父母兄长,低下头,喝了一口汤。

    屋内欢声笑语,屋外雪灯轻晃。

    ……

    京中福地,岁末下了五场雪。

    瑞雪兆丰年,时人以为祥瑞,纷纷祈愿来年安康。

    此间吉利帖子,多引诗一句,道曰:

    今岁多不易,

    来年是景年。

    ——政和四年之故事,休。

    ·

    (未完待续,求关注、求收藏、求评论!)

    ·

    *饧:音同行,此处作为名词使用,即一种麦芽熬成的糖稀;

    *打夜狐:《旧唐书·敬宗纪》中记载,“帝好深夜自捕狐狸,宫中谓之'打夜狐'“。后民间称跳鬼驱邪为“打野胡“,在北宋末期,往往有穷人在节日之际扮成鬼怪、驱鬼人来上门乞食,此习俗遂称“打夜狐”;

    *都勃极烈:在金国建立之前,都勃极烈意为女真部落长中之长,也就是女真各部落联盟的最高大酋长。

    ·

    ——————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

    梦华录·开封府张氏家族历史大事件年表(部分)

    ……

    熙宁二年(公元1069年),张承台(时年三岁)之父,备选翰林学士、宗室学官之一的张师舆,与其弟御史台张师夔(kui)、堂弟张师古因与时任御史中丞的吕诲、知谏院范纯仁、侍御史刘琦和条例司检详文字苏辙等官员一同上书弹劾新法,不料新党势力强大,上书之人纷纷被贬,张家三人受师夔言辞激烈之累,均被有心人挑拨贬谪离京。

    熙宁三年(公元1070年),张师舆携妻子至庆州(今甘肃庆阳)一带,弟师夔携二女二子至绥州(今陕西绥德),堂弟师古则在南行途中遭遇蛮匪,为护官印、财产,一家四口不幸殒命。

    同年,夏人大举入侵环庆路,强兵猛攻大顺城(今甘肃华池),庆州动乱,庆州知州李复圭出击夏军,大败而还,边境动荡,师舆携家人趁乱北上,至北方关外暂居避乱。

    熙宁七年(公元1074年),师夔染病,托信使王辉西北寻找兄长师舆,不料途径河州(今甘肃临夏)一带,恰遇吐蕃攻城,河州沦陷,信使王辉被俘虏,知州景思立要求吐蕃放百姓一条生路,吐蕃不从,景氏再战不力,牺牲。王辉趁吐蕃清点城中财物时诈死逃出生天,向远亲王韶(时任洮河路安抚使)报信,王韶于开封得信后连夜率兵回击,大败吐蕃,西北四州降宋。

    信使王辉继续北上,却在师夔所托之址遍寻不得师舆踪迹,停留三日,无奈原路返回绥州。谁知返回后,师夔一家却也不见踪迹,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无人记得、无人知晓,时人以为鬼怪,不复再提。

    元丰八年(公元1085年),神宗薨,门下侍郎司马光上任,大规模起用旧党,但复职书终归未能送达年事已高的张师舆手中。

    元佑元年(公元1086年),王安石、司马光先后去世。张师舆去世。北方游牧民族混居草原上,二十岁的张承台(阿承)与草原女塔娜的长子阿勒青出生,这个孩子继承母亲的姓氏为巴克图礼。

    绍圣五年(公元1098年),三十二岁的张承台次子呼格勒牙斯出生。

    同年,长子阿勒青更名张景弘,幼子呼格勒牙斯更名为张景年。因父亲已亡故,兄弟离散,无人相阻,这对年龄相差十二岁的兄弟的姓名最终得以被张承台登记入张氏族谱。

    ……

    崇宁三年(公元1104年),张景弘十八岁,张景年六岁。为圆父亲遗愿,张承台携家人回归故乡汴京。秋,幼子景年于湟州失散,此后十年,不复相见。

    ……

    政和四年(公元1114年),张景弘二十八岁,张景年十六岁。是年,张景年机缘巧合之下于汴京重逢亲生兄长,同月回归家族。

    至此,张师舆-张承台一脉终于摆脱了张氏家族兄弟之间远隔天涯骨肉离散的魔咒,但张师夔-张承安、张承丰一支,则至今下落不明。

    (年表未完待续,书成之日将更新完全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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