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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拾玖·魔高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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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好……好疼……”

    如同哀哀低鸣。

    但在下一刻,这浴血之人忽而攥紧血掌,猛然抬首,双目瞪如铜铃,咧开嘴角,露出犬牙,歪头盯向正前方的喽啰,用劲全身力气般尖啸道:

    “——好疼啊!”

    话音刚落,辛子骏扬刀跨步拔地而起,流云掣雷,超尘逐电,一刹间,原地惟余残影,其人竟已单刀直入贼众群中,犹如恶犬扑食般抡起长刀,眨了眨眼便将最近的三四个喽啰人头杀飞出去,那断首处喷薄的血雾淅淅沥沥落在子骏一身,将她满面骇笑衬得如同食人凶鬼。

    周遭喽啰被这夺命一刀吓傻,那些个飞出去的血珠子尚未落地,食人鬼早已提刀刺将而来,当胸串透两颗贼心,又将刀上臭肉向地上一甩,晃一晃便杀向右手边去,甩起一刀血花。

    那边厮斗的二人不禁愣在原地,漫天血光随风而逝,眼前的景象教人无法言语。

    扑扑乱响,人头纷纷落地。

    子骏挥舞长刀,使足力气,那刀锋尖唳着劈山动地而来,横扫八荒而去。霎时间,空中红光四射,风随血舞。白刃卷动红浆,泼洒如同泼墨,将个地也画作赤、赤也流成河,一颗颗人头如枣子般凌空投向大地,碰撞着,哀嚎着,滚落开去。

    余下的喽啰被吓破了胆,谁也不知这女人哪儿来的这样大的力气,短短不到半刻已割去多少脑袋,仍虎视眈眈地盯向自己,便弃了刀枪棍棒拔腿就跑,却被那疯子转眼作了飞靶,冲将过来,一刀一个,结果在地。

    一时间,满地腥红,鬼哭狼嚎,若非当下还是白昼,只听只看只闻这北寨场院,只怕要当作长着鬼的黄泉地狱……

    那把长刀不再光亮,早连木柄也攥得出红水来。唯有被磨出白痕的刀刃在赤血之下发散着毫无掩饰的恨意,好似只用那锐利刀光,便能将所到之处斩尽杀绝!

    景年看得呆了,眼瞧着她杀进杀出毫无疲倦之意,如同绝境恶犬,一旦捉住破绽便肆意撕咬,不死不休,见惯了杀人放火的刺客心中竟涌上一股胆寒,急忙喊她:“子骏!……”

    ——这如同自毁武功般的爆发实在可怖,但再这样打下去,她这刚醒的身子必要撑不住了!

    然而为时已晚,满院的喽啰已被她切得七零八落,只余下几个侥幸的坐倒在血泊里,双目无神,鼻歪眼斜,竟已当场吓疯了。

    这一回,辛子骏似是听见了呼喊,便提刀站定,慢慢回过头来,血红的双目再次穿过景年,钉在他身后的花蛟身上。

    一瞬安静,景年忽觉十分不安。

    那种眼神……她还不是平日的子骏!

    那是山林中咆哮的怒睛野虎,是豹头环眼的獠牙恶鬼……

    果然,他还未躲到远处去,她已扑将而来,冲向花蛟。一刀擦着衣裳挥过,景年急闪躲过去,却还是被刀风将发髻挑散,便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幸好他躲闪及时,要没躲开这刀,只怕这一刀剁的便是他的脑袋!

    一刀下去,花蛟被子骏劈得退开七八步。他那一手一把的狼牙棒好似还没一把刀厚重,在那无章无法近乎癫狂的刀风之下如同个空心棒槌,加之那女子身速极快,竟将他这牛般壮实的汉子追击得连连后退,直到被逼入院墙一角,仍难还手。

    子骏不知倦怠地肆意卷打,见他已应接不暇,便扬刀要砍他脑袋。谁知就在此时,斜刺里忽而旋风般又冲出一个“花蛟”,一闪身便撞开子骏,手里提两柄阔面板斧,向花蛟健声叫道:“好险好险,幸我赶上一步!”

    景年正欲上前助阵,一见此景,险些以为自己花了眼。但再一分辨,心中一沉:甚么花眼,确是两个人!再想及方才花蛟曾说过甚么“双生子”的话,他忽而明白过来:眼下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想来便是花蛟的双生兄弟了!

    ——只是这甚么兄弟,原先在哪里躲着的,又是从哪儿出来的?在子骏即将得胜之时忽然横插一脚,此人想来不比花蛟好对付!

    他将那“花蛟”粗一打量,乃见此人样貌与花蛟并无二致,只文身不大一样,瞧着像条乌虬,便暗道:此人既是花蛟兄弟,又都文了身,莫不是叫“花虬”的?

    乌虬大汉替兄弟挡下一刀,一斧将子骏顶开去,目光扫过景年,又落在满地尸身上,因叫道:“晌午老大才说过这条疯狗,眼下便出了事!我的好哥哥,要不是南寨的兄弟传信,我还不知你放进来的就是她!你可真是命大!”

    花蛟道:“是她又如何,老三!且与我为兄弟们报仇来!”

    听二人一个声色健气、一个嗓音浑厚,景年了然:来的便是花蛟之弟、火花寨堂主之三,亦是四堂主商议之时,代二堂主花蛟出面的花虬。

    一个堂主变作两个,他还未来得及寻思要如何对付,眼看着子骏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渐渐难以奏效,刺客暗道:眼下局势二对二,花蛟花虬二人要的恐怕先是子骏人头,其次才轮到我的性命。这两人身形壮硕,力大如牛,我这身子骨虽不是弱不禁风,两厢一比,也实在不大起眼,如此硬拼下去绝非良策,不如……

    留心片刻周遭景象,他攥紧剑柄,紧紧盯着那在二人间愈杀愈亢奋的衔刀犬,心中默念几声对不住,脚下后撤,趁着两人心思俱在子骏身上之时,一闪身撤到一旁院墙根下,双掌一按墙头,将自己送到院墙边沿。

    三人还在缠斗,似乎无人发觉他已消失。

    趁着子骏的身子还能撑住这样消耗,他得用点看家本事!

    景年飞檐走壁攀至房顶,又一跃落到花蛟花虬兄弟背后的屋檐上,继而收剑稳住身形,运气入腿,足下发力,自檐顶踏足而出,如鹰隼振翅般高高跃起,接着聚精凝神、张开鹰眼,将二人锁定在心。便只听噌噌两声轻响,袖剑弹出,银镖在手,年轻人身如利箭,直指蛟虬,但见白影一掠,影下二人忽有一人察觉回首,奈何为时已晚,鹰影落下,袖剑刺入左敌后脑,那文蛟大汉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当场毙命了!

    那察觉敌袭的意欲举斧相抗,却恰被一支银镖点中额穴。许是被挡了力度,银镖所刺不算太深,那文虬大汉踉跄几步拔将下来,眼前也已一片昏黑,脚步趔趄,若此时再被子骏砍上一刀,便要见阎王了。

    但花蛟一死,子骏似乎也撑不住了,身子拖着刀刃,不住地膝软。景年落地拔剑,要向花虬补上一招,却不知那汉子哪里来的力气,竟挣扎着丢下一把板斧,拎着另一把斧头歪歪斜斜地跑了。

    年轻人就要去追,身后子骏也重重倒在地上。他便瞧着花虬捂着脑袋跑向寨北一道缓坡小路,犹豫一瞬,却还是先回过头来,把子骏拖着搀起,抱着刀与剑,一步步将她挪到就近尚还完好的长凳上,扶她躺下,这才咬咬牙,携剑追向寨北。

    ·

    小路上淋漓着血迹,看得出那花虬受伤不轻。

    景年循着踪迹一路奔到距北寨大院约摸半里的地界,穿过一片灰扑扑的树林,闯进又一个小院中。

    院里扎着几个关犬的木头笼子,血迹斑斑,有的甚已发乌发腻。他便皱眉,寻思此处便是火花寨折磨囚徒之处,继而想到海棠姑娘恐怕也是被关在此处的,便硬着头皮四下寻找,却不见海棠,亦没再发觉花虬的踪迹。

    这院子统共几步大小,花虬能跑到哪里去?那海棠姑娘又能被藏到哪里?

    因着从前经历,景年心思一动,便想进屋探探是否有些甚么地牢之类的东西。但还未开门,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钝响,旋即两个重物前后倒地,教他顿时直觉不对:坏事了!那厮该不会……

    年轻人头皮发麻,心提到了嗓子眼,忙不迭地攀上屋子,向发出声响的那处寻去。

    却见就在院外不远的林子里,满身是血的花虬与一蜷缩身子的女人双双卧在地上,已然气绝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跳下去,一手一个,去翻二人眼皮。

    这姑娘想必便是海棠了,脖子已断,身子还热着,此时正紧紧将手揣在怀中一处,觉出有人动她,甚至还留了一口气,似要说话。

    景年赶紧蹲下身去,她却忽然闭口不语,眼睛努力定在他脸上,直到他露出缺了无名指的左手,才忽然眼神涣散开去,松开手中抓着的东西,口中飘出一声似是而非的音节,便没了声息。

    海棠怀里散落出几封染血的信件,落在地上。

    他便无言地敛起来,又轻轻阖了她眼皮,闷闷道:“安歇罢。”

    转身起来,花虬便倒在旁边。他才明白缘何花虬逃跑还要带一把板斧,竟是走投无路,要撕绑票。便一脚将他踢得仰倒在地,却见此人被刺破的太阳穴上深深扎了支簪子,直没到簪头漂亮的雀儿海棠纹上,心中一时不知该快意还是自悔,便只也随手将他眼皮子抹了,踢入草丛里,又向海棠尸身驻足片刻,俯首肃立,念着北寨院里那也倒下的姑娘,匆匆离去。

    ·

    出乎他意料的是,辛子骏又已自己坐了起来,支着额头,缩在长凳上,精神恍惚。

    景年才回到院子,见她这样,赶忙将东西一揣,并步跑来,关切道:“子骏,你还好么?”

    衔刀犬又是猛地一抬头,将他吓得差点一个激灵弹出老远。但见她已无有杀气,他又坐回来,侧头瞧瞧:“这会可能听到我说话了?”

    子骏眨了眨眼,将他看了好半天,才楞楞地叫出一声:“师兄?”

    景年便猜她大概又开始忘事了,摇摇头道:“我不是你师兄,你忘了?我是东京来的张景年。”

    说着,他想起子骏先前说过的话,便将脸抹得干净了些,给她看:“姑娘瞧瞧我的脸,可否还能想起些甚么?”

    子骏呆呆地看了两眼,眼中逐渐恢复了些许神采。景年便知她大概想起来了,因站起来,伸手道:“你受累了,子骏姑娘。这里不大安全,咱们得在崔山刀来之前撤回去。还能走么?我来扶你。”

    她抬起胳膊,揉着额头,又甩了甩脑袋。

    景年便继续伸着手,在一旁候着。

    好半晌,她忽而径自站起来,歪了两歪,推开同伴搀扶,抓起尚未卷刃的长刀,跌跌撞撞地走向场院,望着满地惨景,惊诧道:“这些都是甚么人?怎的都没了头了?”

    景年转过身来:“是些贼人,他们杀了我们的同袍,死得不冤。”

    子骏打断道:“不对,不对!”她指着地上这里那里,兴奋道,“他们杀了我师父和师姐!兄弟,你瞧见没有,我报仇了么?”

    “师父”和“师姐”?甚么师父和师姐?

    景年怔住,旋即答道:“没错!他们杀了你的师父与师姐,你报仇了,为许多人报了仇。”继而走上前去,再度伸手,“子骏,别看了,走罢,回东昌府去,你师兄还在等我们……”

    听见“师兄”二字,她便不再固执,点点头,走向景年,从他手中接过一截破烂布条重新束发,也不顾喉间还未愈合的伤口,只将身上血痕胡乱抹了几下,便要一同向外走。

    年轻人跟在她后面,一路无声。

    他瞥着四面八方,提防追兵埋伏,又时不时地看护着那个执意自己走路、不肯搀扶的。二人强撑着最后的气力潜入回城小路,一前一后,远遁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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