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盼望孩子抓周能抓个“喜头”,就此也给孩子赐个带“喜”字的名字。
王里长虽是一村之长,没有官品官阶,徒负虚名,多摊烂事不讨好,且他不贪不刮,穷得揭不开锅,只能勉强混得一日两餐填饱肚皮。他一个瞎字不识得,哪里来的书笔、算盘;不学武练功,哪里来的剑弓;因为是拣来的娃子,哪有亲戚姑舅……所以这些礼俗都省下了,他仅能按着穷人的土方法给孩子操办着“抓周”的事宜。
贫苦的家庭没有书笔、算盘和剑弓之物,就会在方桌的四角摆上了葱、鸡蛋、米糠和一撮土代替,把娃子放在桌子的中心,引孩子用手去摸。如果摸了葱,寓意孩子长大后聪慧聪明;摸到鸡蛋,寓意着孩子生长吉利,顺意,可以做官;摸到米糠,寓意健康成长,身强体壮,富贵有余;若是抓起那一撮土,寓意没有声名,没有富贵,做土活的料子,耕种劳苦一辈子。
六月初六那天,王里长在院中给孩子摸岁,惹得邻居旁小围观。
王里长寻了块四方木板当作桌案,点了一
炷香,把准备好的一只青葱、一只鸡蛋、一把米糠和一撮田土放在木板的四边,害怕娃子摸起那撮土,故意放得远一些,然后把孩子独自放在木板中间,跑在了一边观看,时不时吹响口哨,比划手势,引孩子去摸那鸡蛋或抓起米糠和那根葱。
孩子不懂事,迷糊之中有些意识,在木板上爬来纵去,一会看看鸡蛋,一会看看那根青葱,就是不动手,稍许,磨蹭着转过身子,朝那一撮土爬了去。
王里长的心揪着,如同河浪泛轻舟,上上下下,极不是滋味,唯怕孩子一把抓了土,这辈子就完了。
邻旁们也都闹着,说着,议论着,看看这拣来的娃子争不争气,称不称心,将来成不成气候。
只见,这孩子一时半会没有了动静。
王里长猴急着,指着孩子便啰起了嘴:“你个小土老爷,一看你就是个土坯子,竟是没出息的泥墙土料子,讨饭也找不着后门!鸡蛋、米糠和青葱都可以抓,你要是抓起那土,我顺就扒土坑给你埋了!”摆手势,催道:“快,快,转过神来!这儿,这儿!你个小土老爷,你投生是给我抹锅灰来着?你也为我想想,岂能让我老来跟你顶白霜喝西北风,白养活你了!……”
他这一絮叨,惹得邻旁们哈哈大笑。
然而,这孩子似被骂呆,绕着那一撮土转来转去,摸弄了半天也没动手,这又惹得王里长浑身冒着虚汗。
孩子调头转屁股,又绕了一圈,一圈又一圈,似乎对木板上的摆物没了兴致,不顾那圆登登的鸡蛋、细腰柳条长的青葱和那碎皮粗糠,倒是瞪着眼睛盯上了木板之外的一块大青石头。
王里长急得抓耳挠腮,不停摞袖口去擦脸上的汗水,正郁闷间,孩子屁颠颠地爬到了墙根,一把抱住了那块大青石头。
“这,这算什么?没抓青葱,没抓米糠,更没摸那鸡蛋,也没碰那田土,怎么,怎么抱起了一块青石头?”
王里长一头雾水,摸不着北,如同待哺羔羊吸着了瞎奶子。他吹着口哨把孩子往木板中心引,希望他左手捻着那根葱,右手摸着鸡蛋,双手抓着喜头,可是孩子认准了那块青石头死死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