稠的汗水,挪到了河边,捧水喝了一口。河水甘甜,喝下肚腹之中,舒服无比。
刚刚的疼痛使他难以忍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身上和脸上弄得都是泥尘。他又捧了水洗了洗脸,突然间,脸上一疼,摸了摸,竟是碰到了脸上的毒疮疤。
脸上泥渣渣的,王大石又捧了两下清水冲洗了脸,两眉之间和脸颊旁连续疼了好几下,仿佛是刺儿扎到一般。他以为水中的杂草刺上了脸,仔细地看了看水,水质清新,甚至可以见到水下的石块,哪有什么水草或是什么刺儿的,当他看到水面上漂浮着五六小片黑乎乎的东西时,发现正是脸上大大小小的疮疤,被冲洗下来,随着水纹一荡一荡。
“一定是脸上疮疖疤痕愈合了,连着皮儿被水冲下而感觉到微微的疼痛。”
“难怪,难怪!”王大石从地上爬了起来,蹲在岸边,又冲洗了几下,把脸上的毒疮疤全部冲洗下来,等待河水平静,对着水面照去,脸上的毒疮疤痕全部没有了。他高兴又激动,站了起来,盘好了头发,整了整衣装,水中映照的正是一位英武神姿的少年,魁梧伟岸,高大英挺,不由得信心倍增。
“啊——我,这是我吗?我竟如此神武英俊!哈哈……”
王大石想了想,又思念起了楞菇师傅。
从小,王大石从母胎中带了毒疮子,遭到遗弃后被王里长捡回抚养,等长大一些后,王里长才找来郎中给他医治,有的说是肾阴虚火,肝阳上亢;有的郎中诊断为灼伤胃阴,心肺上火;有的说肝肾湿热,外毒攻侵,吃过降火的黄连、黄芩、龙胆草和祛湿的猪苓、冬瓜皮和外用的密陀僧、蛇皮等药,一直没有见到好的效果,就是因为这些毒疮长在王大石的脸上,显得王大石很丑,也正因为此,性格内向的王大石从多了一份自卑,不敢与他人靠近,不敢正眼看人,以至于娶不到媳妇……而现在的毒疮却好了,好的出其不意。王大石想了又想,终于明白,当初正是楞菇师傅用未烧尽的香灰盖在他的脸上,被烫之时心里还觉得楞
菇师傅狠毒,自己做错事情也不至于用这样恶毒的手段惩罚,而今想来,楞菇师傅正是用心想医治自己的毒疥疮而为之呀!楞菇师傅技艺高超,民间的偏方掌握不少,她正是想治好毒疥疮而已。王大石现在想想,觉得楞菇师傅真是苦心了,看到自己的脸上干干净净的,将近二十年来的毒疥疮子竟然痊愈了,叹息不已,欢愉不已。
香末未烧尽,高温可以杀毒,消灭毒虫子;干燥的香末,可以润湿、吸毒,这正是消除疥疮的一则良剂,难怪民间传说香灰能治病,这也算是一个小偏方了,王大石默默地记下。
想起楞菇师傅为自己治病却不明说,而当初自己还积恨在心,真是悔不当初。王大石心里难以平复,想道:“楞菇师傅,徒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毒疥疮子还能治好,是您老人家让我看到奇迹的出现,就此,徒儿绝然不相信自己学不了武技,徒儿一定光扬您的武学和技艺,以告慰您的在天之灵,抚慰您的用心,抚平自己的愧疚之心!”
想过,王大石仍旧浸润在自己创造的欢愉之中,他此刻特别的舒心,他仰面朝上,看着碧蓝碧蓝的天空,道:“上苍,我知道你的苦心;上苍,我知道你会眷恋苦心人的!”
这时候的王大石已经恢复了原状,只是觉得饥饿无比,而且这种饥饿感特别的强烈。王大石搬了两只荷叶的径子,剜了莲子勉强地填了肚皮子,这时,只听“吱——”的一声,岸边的柳条上,掉下一只蝉,正落在荷叶之上,那蝉耗尽生命,最后用一声惊叫和嘶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蝉为什么会在死前的一刻嘶叫呢?一定有什么留念,或者在死前的一刻,挣扎着与衰老将逝进行着坚决的斗争,像春蚕,像蜡烛,像太阳,奉献了自己,把美好留给世界……
这只蝉真是让人敬重,所以上苍很眷顾它,让它的尸体落在碧绿芬芳的荷叶之上,成为这青山、碧水、古桥、垂柳合成的美丽画卷的一个点缀,这种结果应该是死前努力奋斗和命运巧妙安排吧!
王大石想的太多太多,神游万刃,此时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拼搏,自己的生命要像这只蝉,直到最后一刻也不忘与命运作最后的挣扎。
微风轻轻地拂过,水波再次荡漾起来,一缕一缕,一波一波,在无尽的河面追逐着。王大石望着远处,他被今天的所见所闻震撼了,将在他的生命折旅中难以忘却。脸上毒疥疮的消失让他深信奇迹是可以在自己的身上发生的。另外,他觉得上苍是眷恋苦心人的,那只蝉拼尽全力嘶叫,让他感知生命的可贵,梦想与追求,应该永不止步。
王大石想着,他想了很多,又把自己曾经所受到的凌辱,曾经所吃过的苦头在脑海之中一页一页地翻开,有时候他疑惑,他不知道自己的苦难终究什么时候能够消退,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该怎么样,该怎么办,自从楞菇师傅死去,他誓要追随楞菇师傅的脚步;但是现实似乎总偏离他的想法。他今天的心情非常好,似乎是他有生以来最舒畅的一天,可是想到这里,他深陷其中了……
天色渐渐淡了,王大石越想越愁,干脆也不再想了,在他的心中有了信念和安慰:上苍会眷恋苦心人的!
他从地上捡起一石块使劲向河中扔了过去,噗通一声响,荡起涟漪,一圈一圈扩散。他将转身走去时,桥上走来一个人,这人很是奇怪,身形枯瘦,背着挎包,左脚穿着右脚的鞋,右脚穿着左脚的鞋,身上的衣装是发暗的古银色,看似一个瘦和尚的打扮,更让人无法想象到的是,这人头戴布帽子,半个脑袋连同眼睛被蒙得严严实实,估计是个瞎子怕被看到瘪眼泡而受嘲笑,故而为之吧。他摸着桥栏,一点点踱着步子。
王大石见这般身影倒是很熟悉,总觉得曾经似乎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是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