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难言悱恻

    惨白的月光下，两人绕着池塘走了很久很久，也沉默了很久很久。一时间，只能听见池塘里的一片蛙声。

    “阿奚，你不觉得无聊吗？”叶辞低着嗓音问道，神情有些晦涩。

    “还好。”赵奚答。

    “我前几年，还是个小屁孩儿的时候，有一个十分幼稚的愿望。”叶辞望着满池的残荷，眉目寂然疲惫：“那时候，我希望，有人可以陪我看一整夜的星星。”

    赵奚看着他。

    “安静地看一整夜。”他思考了下，补充：

    “其实就是一种心安的感觉，看什么都无所谓，只要那个人永远不会走。

    ……那个人是谁也无所谓，只要不会走。”

    夜晚漆黑，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心里总有一片阳光和月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赵奚轻轻“嗯”了声，示意自己在听。

    又过了很久，幸好今晚天晴；幸好月色清冷，适合抒情；也同样幸好，秋季的夜晚长过天明。

    “阿奚，我没醉，很清醒。”叶辞慢慢道：“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在乎我开不开心，他们在乎的只是我能不能让他们开心。但是……你不一样。”

    ……可戏文里说过的，喝醉了的人一般都觉得自己没醉。赵奚如是想着，却没有反驳，只回答道“你也不一样。”

    叶辞怔了怔，笑了。这笑容不同于以往的或冷淡、或戏谑、或夸张，反而很纯粹：“多谢夸奖。”

    “你的愿望还想实现吗？”赵奚沉吟了一下，问。

    他呆呆道：“什么？”

    “陪你安静的看一晚上星星。”

    “……”

    叶辞最终被拎着衣领强行提到屋顶上看星星。

    风疯了似的吹，赵奚偶尔的瞬间，想问问阿辞冷不冷，但又想起了某人强调的“安静”，便作罢了。

    身形隐在暗处、保护赵奚却被蚊子包围了的沈一昏昏欲睡而又绝望的想，叶世子大晚上的耍什么酒疯？还非要去屋顶上看星星？这都什么年代了，特么狗血言情戏文都不敢这么写……

    说是要看一晚上星星，结果某人熬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睡过去了，赵奚又面无表情的提着他的衣领下屋顶，把他扔进了偏院随便一张床上，任他睡死。

    赵奚内心无甚波澜的想着，等叶辞醒来回味这一夜的荒唐，想起自己的愿望如此轻而易举、乏善可陈的实现，是否会抱头痛哭、哭天抢地的宁愿没有实现。

    他慢吞吞的走出偏院，有些疲惫的掐了掐眉心，冲着角落唤道：“沈一？”

    沈一顶着两个黑眼圈从暗里走出来，抱拳道：“公子。”

    “给我说一下宁州瘟疫和河川涝灾的事。”赵奚吩咐。

    沈一猝不及防的愣住，下意识道：“公子，你怎么……”知道的？

    他问了一半终于反应过来，把剩下的废话咽了回去，内心发苦，心道，主公让我能不说就不说，我当时答应的信誓旦旦，结果特么第一天都没瞒过来……

    蓝瘦，香菇！！

    赵奚注视着他“五彩纷呈”的脸色，有些了然道：“我父亲不让你告诉我？”

    沈一：“……”很好，彻底暴露了。

    对着沈一那张写满了“我是憨憨”的脸，他内心前所未有的思念沈二。不过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解释清楚：“你知道为什么我父亲选择把你留下，而并非沈二吗？”

    沈一内心想：“自然是因为主公事务繁忙，需要沈二辅助。”表面上却十分从心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我父亲吩咐你尽量瞒着我这些事情，可你觉得以他的智商，会不知道你根本瞒不住我吗？”

    “……”沈一十分憋屈的又摇了摇头。

    “他就只是想要通过你，来向我传达他反对我去管，但不会阻止我的态度。”

    “……”沈一泪目。

    好的，我知道了，我就是个传声筒，是个木有自知之明滴废物。

    #555人间不值得……#

    为什么我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

    万念俱灰之下，沈一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都倒豆子似的说了。

    赵奚听完了之后，若有所思的进屋了。

    这回换成沈憨憨一脸悲痛的爬上了屋顶。

    他听着池塘里的一片蛙声，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嘲笑他单蠢，麻木绝望的想：

    生活是什么呢？生活就是死前的一段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