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奚还想说什么,却倏地哽咽了下,只紧紧抱住他的爹爹。
此时,他们的心跳声是一个频率的。
沈崧身上的热度也同样传到了阿奚身上。
或许,在无数个怀揣着对自己的憎恨、对人心的恐惧、对世界的漠然的日夜里,在横刀面对千军万马背后还有人捅刀的荒诞中,在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的疯癲下,支撑他不去选择死亡选择放弃自身信念的,便是今日的一番话吧。
他有父亲爱着,被不厌烦的注视着支持着。即便只有今日这片刻。
梦境从苍穹上开始片片瓦解,细雨还在下,乌云交错处却从外面透进来了瑰丽的光,蜿蜒的石子路慢慢模糊,这个世界原本的秩序逐渐停滞,阿奚眼中映出无数破碎的虚影。
他看着跪在母亲灵柩前却没办法哭出来的自己。
看着自己日日夜夜因神魂受损被梦魇折磨的理智全失。
看着世人的谩骂与非议。
看着父亲的刻意疏远与搪塞。
城墙下根本就没有梧桐树,所有人走了就再也不会不会回来。
他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进湖水中,一面折磨自己,一面又想要解脱。
他一面看着自己恨、看着自己疯狂,一面又看着自己的冷漠和无动于衷。
怎么就没有表情呢。
怎么不会笑呢。
怎么突然成了这样啊。
可是我又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
过了许久。又或许只是短短几息。
赵奚回过神来,缓慢眨了下眼睛,回头去看——方才走过的那石子路已经淡的瞧不出什么痕迹了,凡是光所透过的地方,尽皆窜出了一路繁花,从一开始的星星点点,到逐渐充斥到全部的世界。
沈崧还在背着少年时期的小阿奚走着,没有回头,似乎对这一番变化无知无觉。
赵奚疾走两步,走到两人面前,唤道:“父亲……”
沈崧和小阿奚的身形也在变淡了,他们自顾自说着话,向前走着,欲要穿过赵奚的身体了。
梦境碎的更多了,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天地静默。
赵奚没躲,像是若有所感,又好像情难自禁的伸出手臂,略弯着眼,轻轻拥了一下二人。
光明更盛,刺的人睁不开眼,继而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
……
床榻上,他蜷了下手指,又安静松开。
雪狮压低嗓音“呜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