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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名护屋日本大遣将,报倭事朝鲜轻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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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独断专行,李昖若有所思,李山海进言道:“殿下曾以死罪严令禁止结交朋党,此次郑澈犯忌若不按此惩处,则臣恐王权不复,姑念郑澈于国劳苦功高可留全尸以全君臣之谊。”李昖默然。

    李山海告退归来后,柳成龙早已在备边司苦等多时,一见李山海便急忙询问如何处置西人党一事,李山海如实相告,柳成龙劝道:“领相,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西人失势,你已达到目的,何必对郑澈赶尽杀绝,将西人全部驱逐?我等所愿是为江山社稷万年永固,是为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才居于庙堂之上,且西人之中不乏国之栋梁,郑澈、伊斗寿也并非只为一己私利之人,两党相争已久,该适可而止,我们又怎能再度掀起党争,扩大矛盾呢?”

    李山海惊异问道:“左相,你忘了郑澈等西人是怎么迫害你和我们的东人的么?即便他们治国之才,但已自我蒙蔽,只知迫害你我,独揽大权,留之于你我何益?于国何益?如今碍事之人尽去,左相也可一展手脚,实现你的治国抱负,东人自此无忧,应该庆贺才是。莫非左相又对西人生起恻隐之心?你是东人,难道要做对东人无益的事情么?”

    柳成龙答道:“我不是为了党争才一直与您站在一起的,我们的职责是辅佐主上殿下,联合朝中能臣贤士保护社稷和天下百姓。即便为东人考虑,那更不应该如此对待西人,这样只会加深彼此的误解,日后党争必定会更加激烈,那才是于国无益,于东人无益。”

    李山海轻笑:“吼吼,左相怎么突然这般义正言辞,就好像我是比那宋翼弼更十恶不赦之人一样。我知左相不愿在这上面多费心力,所以只能由我来代劳了。为方便左相施展政治抱负,使国家能蒸蒸日上,我愿为左相铺路。左相不必再为此忧虑,我可不想与你翻脸,接下来左相该考虑考虑如何将你的治国方略向主上殿下进言,另外请始终铭记在心,你也是东人,你我是同处在一条战线之人。”

    柳成龙正色答道:“我本来就不赞成分什么东人西人,只是看在领相您平日是为国着想才与您一道,若领相执意再掀党争,我必坚决反对!最后奉劝您适可而止,不要再起党争。”

    李山海对此极为不悦:“难道只有左相你一人是无私为国,我们都是只顾私利之人?我意已决,左相若非要反对,那就是要公然对立。既然左相如此看不起我,又不愿作东人,那你我就此分道扬镳即可,不必多言。请左相自行思量。”李山海言罢,拂袖而去。

    宫中深夜,李昖左右为难而向大内官问询,大内官言道:“老奴以为若以朋党之罪处置,则郑澈、伊斗寿、成浑等一众官员及广大儒生必将再临劫难。殿下可能会因此失去人心。”

    李昖听罢便携大内官连夜微服出宫夜访郑澈,君臣对饮就食,郑澈泪目言及一心为维护国家根本而无触怒君王之心。李昖言道:“寡人今日来此便是与你交心,寡人受教多年引为心腹大臣及国之栋梁,但寡人不喜光海君,虽是寡人之子,皆言光海与寡人相像,寡人德才庸碌,朝鲜国祚总应由比寡人更为贤明之君传承才是。”

    郑澈泪目言道:“殿下何出此言,臣设立党派确是事实,为立光海而劝谏殿下也是事实,曾对殿下失望同样如实,但如今想来此非殿下之过,殿下宝龄十六被百官强立为王,饱受臣僚严厉苛责之苦,当时臣仅一心愿殿下成圣君明主,却未一次考虑过殿下孤独沉痛,故臣未不愿再让殿下承受此苦才奏请册立世子由殿下亲自辅导,不再有大臣制造之王,惟此念耳。”

    李昖泪眼道:“爱卿是对寡人忠心不二之臣,去者必返,在野之间务必珍重。”郑澈拜谢。随后郑澈流放,伊斗寿、成浑等联名上奏的西人党官员尽数罢官及降职。东人党逐渐掌握朝政,但因李山海及柳成龙决裂,东人党又分成了南人党及北人党,分别以柳成龙、李山海为首。

    万历二十年春,朝鲜大王李昖正身着冕服主持亲耕之礼,从耕农夫牵牛于前,李昖推犁在后,亲耕礼中李昖神态轻松,心悦畅然,陪礼群臣随侍恭贺。受礼教影响,君王对主持亲耕尤为重视,李昖也因此满怀期盼丰收之心,李昖言道:“连日以来乌云密布,今日终成天地一色,寡人心想,此必为丰收之兆,寡人之心天已感应,寡人必将愈加心系百姓”。群臣拜呼圣恩浩荡。

    李昖礼毕之后因心情愉悦,为体现爱民之心,当日无论侍从宫眷还是群臣百姓,偶有过失皆不予追究。李昖召重臣同宴,席间李昖说道:“如今民心安定,朝鲜八道子民安居乐业,寡人更祈今年丰收,家家高歌起舞寡人所愿也。”

    北人兵曹判书洪汝淳贺道:“受万邦屡丰年,殿下恩德似海,天下平和,万民之福。”李昖欣喜,与众臣说起俗语:“各位可知稻田流淌之水音与子女下饭之咽声乃天地福音,若得丰收,百姓无忧,盛世之治便是如此耳。”

    此时南人党首左议政柳成龙进言道:“殿下,如今天气转暖,是否补修海防城池,得固守备才保太平盛世。”李昖无话。北人党首领议政李山海见状向柳成龙言道:“左相,春季方至,播种之时,待丰收之前不可轻易征用民力,否则,民心又将动荡。”

    柳成龙上奏道:“臣不敢滥用民力,请旨在耕种之余赐赏工钱以循序筑城,以防倭贼不测,倭寇侵攻不无可能,加固海防,有备无患,可保万无一失。”倭寇一事虽已有定论,但在座朝臣对此仍各有见地,一时无决。

    李昖笑道:“倭寇之事寡人早已言明,区区岛国虚张声势不足为虑,即便侵入寡人不惧,狡诈鼠辈,自不量力。寡人必亲剿禽兽之国。至于海防筑城,在此期间不碍耕种是万难进行,暂缓民力,待丰收之后百姓必无怨言,左相忧虑太过难免伤身,若有万一寡人必当自责。”言毕便呼唤饮酒,不再应答柳成龙所问。

    近二百年来朝鲜无战事发生,民不知兵,兵不知战,缺乏战争危机应对意识,朝鲜八道疏忽军事训练及防线加固,朝鲜朝堂费尽心机回避对战争的危机源于对自身国力的盲目自信,执着党争,醉心权谋,而朝鲜百姓也沉浸在日常的平和之中。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浩劫浑然不觉,守备松懈。

    之前往明朝向万历皇帝贺寿的圣使节传来明朝已知日本有可能从朝鲜进攻明朝的消息,令朝鲜据实回奏。朝鲜大王李昖立即召集朝会商议,领议政李山海言道:“所幸天朝仅仅听闻风言风语,并未知晓朝鲜与倭国互派通信使一事,事态尚有转圜余地。”而左议政柳成龙认为应趁此时机立即派遣奏请使入明将朝鲜所知倭情尽数陈奏。

    李山海不解向柳成龙问道:“明国与倭国断交已久,皆因倭国乃禽兽之国。此前派遣通信使时便有此顾虑,若因朝鲜派遣通信使一事引起误会便会令我国陷入困窘。”

    北人党洪汝淳附和李山海道:“领相大人所言甚是,若上国知晓我等与上国断交之国暗中往来必将降罪责罚,甚至兵罚相向。未免引火烧身,上国若不知晓之事我等也不必说明。”

    而后南人户判李元翼提问若假以时日上国从其他渠道知晓通信使一事该当如何处置?领议政李山海厉声道:“若非判臣乱党,必无人主动告知上国详情,若上国知晓,引雷霆之怒,将有灭国之难!因此必须严守消息,争取瞒天过海才是。”

    柳成龙言年年与上国皆有使臣往来,难保机密无失,对此李山海之婿南人李德馨深有同感,李德馨言道:“且倭国国书之中直言有侵略上国之意,若上国知晓此事必将认为朝鲜同谋而隐瞒不报,若如此则朝鲜也将有亡国之危。”

    左议政柳成龙认为:“我国事天朝二百年,极其忠勤今闻此不忍闻之语,安可恬然而不为奏。”北人副提学金眸则说道:“陈奏之后果无犯顺声息,非但天朝笑之,也必结怨日本。得不偿失。”

    争论过后柳成龙坚持上奏。柳成龙言道:“天朝乃四方中心,贸易往来,使者觐见络绎不绝,此等事情只需细细查访不难知晓,臣猜测上国已知通信使一事,故作不知以待朝鲜自白。臣以为若强行隐瞒必将自取其祸,请殿下三思。”

    李昖三思之后对派遣奏请使一事予以应准,但关于如何上奏朝堂之上李山海言道:“派遣通信使虽是仅为探查暗访并无建交之意,但若比对国书则实显苍白无力,百口莫辩,万万不可尽行俱奏,同样将自取其祸。”

    左承旨柳根认为“臣之意大义所在不可不奏,但从实上奏不无难处之患。宜从轻奏闻。”于是李山海上奏大王李昖派遣奏请使入明面圣,从轻奏闻,且交换国书之事不可言及。朝臣皆表赞同,李昖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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