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土地是风族的领地。这里的人用不着学有巢氏搭建木棚而居,在随处可见的土壁上掏个窑洞就可以住人;即便找不到土壁,在地上掏个地窝子住也可以。
他们的祖先弇兹氏曾沿着那条蜿蜒的大河一路向西,渡河之后终于找到了这片塞外江南。他们用手里的武器驱赶走遍地的狼群,最终在这里定居下来。
陪同他们一起迁徙的还有女娲氏。他们没有放弃心中寻找圣洁之地的梦想,而是折向南方,爬上了那片莽莽无边的高原。那里的大山顶上皑皑积雪,高得似乎已经接天。融化的冰雪在乱石和草地间汇聚成流,然后向四方奔涌。
一说起那段悲壮的迁徙,部落里的巫师就会老泪纵横,说得风后的眼睛也湿漉漉的。
“您说我们为什么要迁徙呢?伏羲氏不是还有大部分人留在那里吗?”
“弇兹氏和女娲氏跟伏羲氏不一样,都是以女子为部落首领。女子个性相对平和,而男子却更加崇尚武力,为争夺领地征战不休,选择迁徙也是无可奈何啊!”
“照您这么说来,女娲氏就在南方的那边茫茫大山里是吗?”
“也不全是。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没有出现,想必已经走得更远。”
“我还想请教您一个问题,西面还有更好的地方吗?我不相信那边全是大漠。”
“这个你得去问西戎族的人。他们从弇兹氏分出来后,也曾想走得更远……不过他们反倒退回来争夺这边的土地,料想是没有找到吧。风后,你应该听说过夸父逐日的故事。”
“我听说过。夸父族也出自弇兹氏,那时的太阳毒辣得很,将大地都烘烤得寸草不生。夸父生气了,于是就想去质问太阳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知道太阳是从东海上升起,在天上一直走着,直到西方的禺谷方才落下。于是他一路向西奔跑,沿途不肯停歇。他渴了就喝黄河水,结果把黄河水都喝干了,然后又喝干渭河水,再往西跑的时候,便碰到了芒芒大漠。他没有找着任何大泽和河流,于是便渴死在那里,他扔下的拐杖就变成了桃林。”
“这个故事说得不对!如果夸父死在桃林,那他可没跑出多远。风后,你知道桃林在哪里吗?”
“我知道,它离渭河流进黄河的入口处不远,那里有三百里桃林,每年我跟萧叔叔去轩辕丘的时候都会经过那里。”
巫师笑了笑道:“他刚喝干渭河里的水,又怎么可能渴死在那里呢?”
“也是哦!”风后挠头道:“那真正的夸父逐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如你所说,夸父族也是弇兹氏的后代,他们中的一支也跟着我们的祖先参加了那次迁徙,相约一起去太阳落下的地方,也就是西方的禺谷。”
“啊?”风后诧异地张开了嘴。
“他们比我们长得高大,因此一直走在我们的前面。其实当我们到达这里后并没有停歇,而是继续往西,结果碰到了茫茫大漠。再往西走,却发现他们都渴死在沙漠里。如果说他们手里的拐杖变成了树林,我更愿意相信是胡杨林。”
“因此我们这才退回来,选择在这里定居;而女娲族也停止了西行,转向去南方那片高原。”
“从那以后,那片沙漠就成了禁区,再没人胆敢走过那个地方。”
听入神的风后忍不住问道:“我倒想继续往西,找到禺谷那个地方,看看太阳是怎么落下的,然后再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到东方重新升起……”
“万万不可!”巫师大惊失色:“那边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没人带路的话肯定会死在沙漠里!”
“正因为一无所知,所以我才想去那边看看!”风后笑了笑道:“这个疑问在我心里面存在很久了!您说太阳东升西落的时候我们能够看见,为什么回到东方的时候我们却看不见呢?”
“唉,这个……也许它回去的时候不发光了罢。”巫师挠头道。
“我不这样想……我倒觉得在我们的脚下还有一大片我们从没有到达过的世界,太阳也许是从那里返回去的。”
“你这个想法很奇怪。祖先们说天圆地方,你却说在我们脚下还有一片世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里的人岂不是头朝下脚朝上吗?”巫师睁大眼睛道:“他们怎么能够在地面上站稳呢?不小心掉下去的话,岂不是掉到天上去了?”
掉到天上去?想想确实让人觉得奇怪。
“也许他们的上,就是我们的下,跟我们是颠倒的。”
“那除非地不是方的,而是圆的!即便如此,我也不相信那一边的人能够站稳。”
“……总而言之,我想去找到那片未知的世界……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风后叹道。
正在此时,有人在门外喊道:“风后,萧回来了,你爹叫你赶快过去!”
“是!”风后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巫师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