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堂里的黑毛狗

    他长到了“讨狗嫌”的年龄段，长成了邻居们都讨厌的淘孩子，天天领着一群小孩房前屋后的疯跑，到处是飞来飞去的土块；每天的游戏就是模仿着电影里的战争场面，木头棒子当枪用，拼刺刀、喊声震天。最高兴的事儿莫过于听到鞭炮响，一连串的鞭炮像极了机关枪的声音，太过瘾了！不管哪里有鞭炮响，他都会带领一群孩子冲过去，把没有炸开的鞭炮一一找回来做炸药包；他们把鞭炮里面的火药一点点地扒出来，堆积在一起，用报纸一层层的挤压，包裹成方形，然后，用麻绳一道道的勒紧，再用锥子在炸药包的角上扎个小眼儿，一直扎到有火药出来。顺着小眼儿插进去一根导火索，这个炸药包就制作完成了。

    试爆前的准备工作即紧张又激动，一群孩子用期盼的目光盯着炸药包，不知道它能炸出多大的动静。孩子们呼啦啦地跟在他身后，他在路中央挖了个小坑，把炸药包放进去，盖上一些土，又压上半块砖头。就像电影《地雷战》里的情景。他命令：“隐蔽好！”孩子们迅速跑进路边的壕沟里趴下，每个人只露出个小脑袋，神情紧张地看着他。点炸药包是个最光荣的任务，也只有程天翼才有这份荣耀。一切准备就绪，程天翼用烟头点燃了导火索，导火索迅速冒起白烟并发出嗤嗤的声音！他急忙跑进沟里趴下，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冒烟的导火索，等待它慢慢的燃尽……轰！的一声，冒起一股黑烟和尘土！与此同时，那半块砖头被炸得站了起来，好像还有一个角没有完全离开地面，它原地翻了个身，又懒洋洋的躺下了……匍匐在沟里的孩子们一起喊叫着冲出来，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开心……

    反反复复的不知做了多少个炸药包，每次扒火药都把一群孩子弄得灰头土脸，最成功的一次爆炸是把那半块砖炸起筷子那么高……

    有一天，一个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个铁疙瘩，圆柱形的，包裹着厚厚的铁锈，因为锈蚀得太厉害，已经不能当废铁卖了，又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一群孩子拿它当铅球玩，看谁掷得远。大家轮番上阵，你一下我一下，铁疙瘩落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动着，一片片的铁锈被撞击得开始脱落。正玩的高兴，一个大人路过，他看到了铁疙瘩就说：“别扔啦！别扔啦！让我看看。”他赶紧走过去拿起铁疙瘩看了看说：“从哪弄来的？”一个孩子回答说：“在泥坑里捡的。”他又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大家都摇头说：“不知道。”他说：“这是颗手榴弹；是日本兵装备的手榴弹，时间长了，撞击引信已经烂掉了。但是，还是很危险的，一旦爆炸你们这几个小孩可就见不着妈妈啦！”听他慢慢的说完，孩子们吓得腿都软了！那人把铁疙瘩拿走了。因为后怕，大家都没了玩儿的兴致，一个个乖乖地回家了。

    第二天，有两个穿军装的人来到这片区域走访，对发现手榴弹的事进行了安全调查，还对发现手榴弹的那个臭泥坑就行了探测，也没查出有什么安全隐患。看来只是个偶然事件……后来听说，那天那个人是武装部的干部。

    小镇的周边既没有河流也没有水库，很少能看到鱼，即便市场上有鱼卖，也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运来的。妈妈买了几斤小杂鱼，程天翼发现有两条泥鳅还活着，就找了个罐头瓶，把它们养了起来，每天傻傻地看着它们上下游动。开始只是看着它们上上下下的好玩儿，可看着看着就被泥鳅那柔软灵动的身姿迷住了，他发现，它们游动的姿态是有规律的，身体两侧的小鳍控制姿态，尾巴负责推力，柔软的身体也可以借助尾巴的力量改变方向，油滑的身体表面减小了水的阻力，使它变得非常灵活。那尾巴的推力很足，有点像江浙一代划船用的橹，他也只是在电影和小人书里见过橹。他发现，撸在左右摆动时的姿态对水流所产生的推力和泥鳅游动姿态相似。程天翼兴奋了！这可是个重大发现！他赶紧去找妈妈，见到妈妈就不停地讲那泥鳅和撸的关系，把妈妈讲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也不管妈妈听没听懂，最后还骄傲地做了个总结：“发明橹的那个人，一定是和我一样看到了泥鳅……”

    他开始喜欢小动物，从它们身上他能发现很多新奇的事物。家里养了好多只鸡鸭鹅，为了能让它们吃饱，还得经常去郊外挖野菜；他要把挖回来的野菜切碎，再和玉米面一起搅拌均匀，每顿都是满满的一大盆；这对于鸡鸭鹅们来说简直就是盛宴；每次端着食盆出来，它们都等不到程天翼把食盆放下就一拥而上，母鸡飞到程天翼的头上肩上和食盆里，鸭子和大鹅展开翅膀伸长了脖子冲过来，等食盆一落地，它们瞬间就把食盆围成了金字塔形，鸭子和大鹅在下面大口大口的吃，母鸡的身材小，嘴也小，抢不过鸭鹅们，不得已跳到鸭鹅的身上，踩着它们的身体，从上面把头伸进食盆；你踩我我咬你，啧啧哇哇乱叫。鸭鹅们的嘴大，吃的也快，很快就吃饱了，它们挺着圆鼓鼓的肚子，摇晃着身体走了；只剩下母鸡围着空空的食盆叮叮当当地啄食盆边的残渣。程天翼很为母鸡们难过，为了不让母鸡们受委屈，他想了个办法，把食物分两个盆装，大盆放在地上，给鸭鹅们吃；小盆放在高处，给母鸡们吃，高处的盆鸭鹅上不去，母鸡可以安心吃。看着母鸡不再受委屈，他好有成就感……

    程天翼喜欢看它们一窝蜂似的抢吃的，不管好不好吃，能不能吃，都要先冲过来抢占有利地形。一天，爸爸让程天翼把酒瓶里的一些泡过酒的枸杞子倒掉，程天翼拿着酒瓶子在院子里一阵甩，带着浓烈酒味的枸杞子被甩得到处都是，鸡鸭鹅们一起冲过来，一顿横扫，枸杞子瞬间就被它们消灭；鸭子吃的最多，可没一会儿，鸭子们就表现得极其兴奋，煽动着翅膀又跳又叫，甚至飞过了矮墙，程天翼从没看过鸭子也能飞那么高！那状态！好像它们突然找到了天鹅的感觉……紧接着就开始东倒西歪的飞不起来了，脑袋耷拉在地上抬不起来，以至于踩到了自己的脑袋，脚步只能朝着一个方向横着走，身体拖着脑袋直至撞到墙上。大鹅和小鸡也开始站立不稳，小鸡摇晃着身体，屁股一直往后面坐；大鹅则显得沉稳了许多，趴下睡了，不过，它不是把脑袋弯曲进翅膀里，而是把头放在了地上……

    这个混乱情景把程天翼吓到了！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赶紧喊来爸爸，爸爸问明了情况后笑着说：“没事！它们是醉了，等酒醒了就好了。”鸡鸭鹅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程天翼把它们一个个摆放在墙根处，以免有人不小心踩到它们。

    程天翼喜欢它们，它们也喜欢程天翼，天天围着他转，程天翼感觉自己能读懂它们，他知道它们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每天一到喂食的时间，鸡飞鸭跑大鹅叫，把他团团围在中间，热热闹闹的叫个不停，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快乐！好开心！那些鸡鸭们也离不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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