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是条黄色的路。大人就给他讲:“只有人死了才能走上那条路,那条路没有入口,只有生死。”程天翼似懂非懂,更感觉奇怪,不知怎么就冒出来一句:“黄泉路上不只有她的情人呀!不是还有个家伙在等着她吗……”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没话说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地散了……
这件事让程天翼知道了什么是生死,也知道了那条谁也说不清的“黄泉路”,那条路应该是什么样的,他设想了很多可能:“是板油路,还是黄土路,是黄土路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是黄色的吗;那路是向上,还是向下,还是向左向右……”
无所事事的程天翼每天到处乱串,他想起来好久没去田狗子家玩了,他来到田狗子家,他家的房门没锁,程天翼进屋后却没见到人,出来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仓房里有动静,他以为是田狗子在仓房里,就毫不犹豫地拉开了仓门,想给田狗子来个惊喜。刚刚从强烈的阳光下进入黑暗的仓房,眼睛还没适应,什么都看不清;仓房里稀里哗啦的一顿乱响后,他看到田狗子的妈妈在里面,田狗子的妈妈看到程天翼的突然出现显得很慌乱。程天翼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就向里迈了一步,身后那破木头仓门吱吱呀呀的自动关上了,仓房里更加昏暗了,借助门缝的光线,他看到仓房里堆积的乱糟糟的杂物,他喜欢这些杂乱的东西,他总是能在这些物件中找到好玩的,并且还能让他展开无限的想象……他正在那感叹着有好多可以玩的,田狗子妈的裤子突然掉了下来。程天翼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他看到这女人根本就没穿裤子,只是拎着裤子在她和程天翼之间挡住,可慌乱中不知怎么地裤子脱手了,她赶紧慌慌张张地穿裤子,越慌越乱,那裤子也别扭着怎么提都提不起来……在她弯下腰提裤子时,程天翼发现田狗子的爷爷也在里面,他躲在黑暗的深处正忙着系裤腰带……程天翼笑嘻嘻地指着女人的腿说:“她尿尿啦!”这时,他爷爷突然扑过来,把程天翼一把拉了进去……一切都消失了……
他死了,这回可是真的死了!没有了呼吸,没有了意识;怎么死的和为什么死,他自己也不知道,一切都停止了。在这段死亡的时间里没有任何记忆可以回忆,那是一段空白……
各种故事里都说人死了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还说想去哪个单位由不得自己,要根据你生前做过多少善事善行来决定。可程天翼什么都没看到,回想起来什么都没有……即没有什么黄色的路,也没看见什么阎王小鬼,更没遇到什么天堂或者地狱的使者……
他被一堆杂物埋了起来,是他喜欢的那些乱糟糟的东西,也不知道那段空白期有多长……隐隐约约好像听到说要等到天黑把他弄到野地埋了,又感觉听到了女人的嚎哭和埋怨……程天翼被重新从杂物堆里扒了出来的,胸口被挤压被捶打,嘴里还被吹气……他有了一点气息,虽然被救了过来,却没有一点意识,两腿瘫软着站不起来。
那老头子好像又后悔把程天翼救过来,还想再下毒手,被那女人阻止了……老头子恼羞地瞪着眼睛一再威胁恐吓……可程天翼还没有完全清醒,脑袋嗡嗡的什么也听不清。那女人把程天翼从仓房里推了出来,并一再告诉他:
“他和你闹着玩呐!他和你闹着玩呐!”
程天翼的意识完全是模糊的,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玩了什么,两条腿还是软软的,头疼的厉害,眼球不能转动,只能看见刺眼的阳光,无法看到地面……从嘴里呼出来的气息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好像是别人用过的空气……好难受!好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他扶着土墙慢慢地离开了他们家……
又回到这个好玩的世界,有温暖的阳光,有微凉的清风,有好多好多可期待的,还有好多新奇和未知在等着他……
从那以后,他时常会感觉到一阵阵莫名其妙的头痛,痛的很厉害,他想不起来是什么原因,也没去检查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并不是那老头子的淫威起了什么作用,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又死过一回,他就没意识到发生过危险。慢慢的,这件事居然从他的记忆中消失了,直至四十多年后,与故人聊起这家人的关系时才恍然忆起,那被唤醒的记忆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痛恨和后怕,又是那么的幸运……随着年龄的增长,头痛的症状渐渐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偶尔出现的眩晕,更奇怪的是在那眩晕的过程中还产生了幻觉……
“阳朔阳朔阳朔!阳朔的!!阳朔的!!”车到途经站,乘务员站在门边对着外面大声喊着,她的口音很重,听不清那阳朔两个字是怎么发的音。程天翼从那纷繁杂乱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环顾车内,上来几个人后,车也没做过多停留,缓慢前行。车窗外的街边市场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北方人去市场叫赶集,这里人叫赶圩,今天还不是圩日,到了圩日会更加热闹。程天翼的视线被那琳琅满目的竹编制品吸引了,从家具到炊具摆满街边,他并不关心那竹编产品的实用性,而是喜欢它们的造型和那精湛的手工技艺。树荫下有人在理发,一把椅子就是一个摊位,镜子挂在树上;程天翼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心想:“头发太长了!该理发了。”车辆缓缓驶出了小镇,逐渐提高了速度,轻微摇晃的车身极具催眠作用,顺着思维的惯性,再一次让程天翼进入了胡思乱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