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夜晚一片漆黑,路上已看不到行人,偶尔有电单车的灯光从远处照射过来,又瞬间划过。路边的泉水哗啦啦的响着,也只有这个时段才能听到它那微弱的声音,水边的草丛里传出来阵阵的蛙鸣,让这条夜路显得更加宁静。他点上一支烟,向着有路灯的方向慢慢走去……
寂静的夜色使他的情绪舒缓下来,他以前从没抱怨过什么,好像一切都是该承受的,或者是已经习惯了承受……是与父亲生前那段朝夕相处的日子,让他对生命有了新的认识,对人生对生活有了新的理解,从而改变了他的人生走向。
他来到一处昏暗的路灯下,坐在路边的石雕护栏上,周边的楼房窗户早已熄了灯,望着空旷宁静的街道,他暗暗的感叹:
“好静啊!好像空气都是静止的!风也睡了……”
脑子可能是累了,什么都不去想,呆呆地享受着这份宁静……坐了好一阵子,站起身正准备往回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夏彩云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还没等夏彩云说话就问:
“还没休息吗?”
夏彩云用懒懒的声音回答:
“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你不在电脑前吗?”
感觉她是躺在被窝里打的电话,那慵懒的声音应该是一种表示,一种跨越正常交往的态度……这微妙的变化程天翼是能感受到的,他确信,这是个单身女人,也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他回答:
“在外面散散步。”
“我说QQ怎么没有回应。”
程天翼有意无意地问:
“这么晚了,说话不影响家人休息吗?”
“孩子睡了,他马上就要参加高考,每天都很累,晚上早早就休息了。”
“是男孩吗?”
“是男孩,他很努力,成绩也不错。”
“祝他好运。”
“谢谢!”
程天翼后悔自己刚才这样问话,明显带有套人家家庭情况的意味。有些事情不知道或者晚些知道,可能会更好,毕竟,现在只是普通的交往,问多了反倒显得不够沉稳;弄不好会让人感到失望……
夏彩云问他:
“这么晚了怎么还出去散步?”
“脑子挺乱的,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在想什么?”
“想我陪伴父亲生前的那段日子,因为他的去世改变了我对生活的态度。”
“反正我们都睡不着,你一边往回走我们一边聊吧;别在外面时间太长,不安全。”
“好,那我就边走边说。”
“嗯。”
夏彩云轻轻的应了一声。
程天翼说:
“我一直在想,人终将是要死的,不论是帝王将相还是田夫野老,谁都摆脱不了这自然的定律。如果人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世,你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吗?!如果他有时间想,那一定是总结自己这一生。可为什么要等到生命走到了尽头才总结呐?!那时的总结除了警示后人对自己已经毫无意义。***曾说自己是靠总结经验吃饭的,我们的人生道路又何尝不需要终结,总结每一段的经历,通过总结才能对未来做出正确的选择。等到了生命终结的时候也无需再终结,只管静静地离开,无牵无挂……如果你的人生路是有价值的,会有人去总结的。”
接着,程天翼给她讲述起了改变他人生的那段经历:
去年秋天,妹妹突然打来电话告诉我,老父亲病重了,很急,容不得多想,赶紧买了张车票,简单地收拾一下,准备回老家。出门前嘱咐儿子:
“在家要听妈妈的话,爷爷生病了,爸爸要去照顾他。”
在我要关门离开时,孩子突然对我说:
“爸爸:回来时不要忘记把爷爷的骨灰带回来。”
孩子的话把我惊呆了,身体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我确信他还没有接触过骨灰这两个字,我也只是对他讲爷爷有病了。我愣愣的看了孩子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点点头转身就走了。我预感到此行将是个永久的离别……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孩子说过的话,难道,这就是血缘关系所特有的冥示吗……
下车后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医院,妹妹和妹夫已经连续照顾父亲好几天,她们还要上班,照顾老爸的事就交给了我。刚见到父亲时,他只是说自己心脏出了点问题,住几天院就能好。可他很虚弱,大小便都无法自理,睡眠不好,呼吸也不顺畅。刚开始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轻松点,后来我发现,给他做足底按摩他感觉很舒服,每次给他按摩脚时他都能静静的睡一会儿,这让我觉得自己还有点用。住院的病人很多,每个房间都住四五个病人,每个床位都得有人陪护;锅碗瓢盆人来人往的,如同菜市场一般。晚上,可以在护士那里租个折叠床,等父亲睡着了我也可以在走廊里休息一会儿。一周过去了,父亲的病情不见好转,他自己也有点着急。妹妹联系医生给父亲做全面的检查,当做彩超时,我用轮椅推着父亲进入彩超室,医生看了一眼父亲,拿起病例念到:
“程庆福。”
我说:
“是。”
医生又念:
“性别男。”
我说:
“对。”
医生抬头对我说:
“那你怎么推进来个老太太?”
我弯下腰看着父亲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父亲也开始笑,医生看我们笑成这样也明白了,一起笑了起来……父亲没有牙齿,又没带假牙,每天早晨我都给他用热毛巾洗脸,刮胡子,可能是胡子刮的太干净,结果像个老太太……
彩超的显示屏上显示,父亲的体内有一个又黑又大的物体,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看了看医生,医生也回过头来看看我,我们相视无言……推着轮椅回到病房,虽然心情沉重,却不想被父亲察觉,为了缓解压力,我把刚才医生的误会和病友们学了一遍,病友们都哈哈大笑,夸父亲年轻时一定是个大帅哥!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听到笑声,真是太难得啦!第二天,体检结果出来了,妹妹在走廊里哭着对我讲:
“医生说爸爸是肝癌晚期,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其它器官也已经开始衰竭……”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可那一刻还是有点不知所措,瞬间的茫然过后,我马上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我对妹妹说:
“既然治不好,就不要让他再遭罪了,先不要让老爸知道,让大哥以出差为名马上回来,再就是,联系有单独房间的医院,让老爸能静静地度过这段日子。”
从小到大都没有和老爸有过太亲密的接触,可能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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