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这番话一出,全家人都带着埋怨望向三丫头的爹,就好似他是个自私自利、断人活路的败类。
谁来替我说句话呀,三丫头抬头看着他爹,眼里都是乞求。
她那一向懦弱的爹,此刻缩着脖子,活像一只大个头儿的鹌鹑,眼睛牢牢的盯着自己的鞋帮,看也不看三丫头一眼。
三丫头抖得厉害,为了让自己说话有点气势,只得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喊道:“爹!我都要被人送出去宰了刮肉吃了,你可不能再一句不说了呀!你救救我呀……救救我……”
她发了疯的磕头,额头也磕得鲜血直流,而她这一声声咚咚的叩首声,却仿佛成了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讨饶。
她爹终究还是一句话没说,甚至到最后都没有正视她一眼。小叔见状也不再废话,挥了挥手,张罗家里几个男丁站出来,一齐拉着三丫头往外拖。
三丫头拼命蹬腿,甚至狠狠地用指甲去抠过来拖她的人。但她的手腕很快便被人攥住,几个男人的手像铁钳似的按住她,她立马就再也挣扎不动了。
她就像待宰的猪羊一样,被用力按住四肢。小叔他们下了死力气,用木棍重重击打她的脑袋,一下下去,血当场就溅了出来,剧痛之下,她只觉得耳朵里翁的一声,视野像是裂了开来。
“爹……救我……我好疼……”
钻心的疼痛之下,在一片血红里,三丫头却忽然似是生了幻觉,朦朦胧胧的看到了幼时的自己,彼时自己正趴在爹爹的背上,那触感十分宽广、温暖。
三丫头忽然就记不起那时爹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依稀是曾经的温和:“下次粮食卖了钱,我偷偷去镇上给你买糖吃。你堂姐都吃过,我也给你买。只不过带回来后,你可千万别叫你几个婶婶和哥哥姐姐看到了。”
“真的啊?爹爹真好!那咱们可说好了!”小小的三丫头,脸上乐开了花似的。
“嗯,说好了。”
那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吃糖。糖的味道可真甜,要是能再吃一次就好了,三丫头最后这样想道。
家里的男人们终于退了下去。血泊中,三丫头好似支离破碎的木偶一般,静静躺着。
“她、她死了么……”二婶看得胆战心惊,瑟缩着问。
没人回答她。
忽地,三丫头的下巴张合了一下,脏污凌乱的头发下,沾满血污的面孔上,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等我做了鬼,一定回来找你们……”
她说完之后,便再也不动了,却是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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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睁开时,最先的感触是剧痛。她额头的地方传来阵阵裂开般的钝痛,那里似乎是被什么人用木棍或是石块重重击打过。紧接着的一个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像洪流一般,灌入她的脑海。
——她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被家人当做人牲而交换出去的农家小弃女的身上。
白芷头痛欲裂,似乎是承接这些记忆时,大脑的负担已然过重。她花了许久才镇静下来,然后不知不觉的伸出手去,就好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些支撑一般。
手指尖触碰到了干燥的泥土,模糊中,她环顾四下,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空地中央,空地一侧是灌木和树林,另一侧则连接着小道和芦苇地。
她浑身都太痛了,所以视觉和听觉都宛如被削弱了似的,忽远忽近的听到有人的争执声传来。
“你们凭什么把我家虎子换了出去,虎子可是我家的命根子!”说话的男人,语气愤怒至极,音调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二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一路逃难,我们几家轮着出人,以前就是因为你家没有女孩,才一直是我们其他几家办这事。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家都已经没有人了,轮也该轮到你们出了吧?”
白芷听了这番争执后,心下一颤。
从原身那继承而来的记忆,依旧洗刷着她的认知。而想到原身是易子而食的对象,也就不难理解一旁的人们在争论什么。
原身家把三丫头供了出去,而他们则是把一个叫虎子的小男孩推了出来,但因为男尊女卑的缘故,这些人起了内讧。
——她得赶紧逃。
也许此时,正是她脱身的好机会,若是再磨蹭下去,怕要被人活活给炖了吃肉。
想到这,惊恐夹杂着急切所带来的焦灼感,霎时蔓延进她的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