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哭,还有你爹娘呢?”
“我爹在上面,”女孩指着赛场,“我娘不见了!”
“你爹在上面?”男孩挠了挠头,顺着女孩指的方向望去,“噢,你爹在比赛,是吗?”女孩点了点头。
“你爹是哪一个?”
“高高的。”
“高高的?”男孩踮起脚尖看了看赛场上的球员,每一个都身材高大,英武挺拔。
“你爹叫什么名字?”
女孩摇摇头。
“那你看看哪个是你爹。”男孩转向朱棣,“我们把她抬起来。”
“什么?你……”朱棣欲言又止。他是高高在上的四皇子,从来没有人会叫他抬什么女孩,更何况他还不喜欢女孩。
可是,如果他拒绝,他又怕男孩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而且毫无同情怜悯之心。
他左右为难,耷拉着脑袋,撇着步子,极不情愿地慢慢朝女孩靠近。
“快点呀!”男孩左手抓着右手腕,举到朱棣面前,让他搭着自己的手腕,做成一个“台子”。
朱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他伸出了手,并且被往下拉,最后他只好蹲在地上。
“妹妹,坐上来!”男孩轻轻晃动“台子”,检验它的牢固性。
女孩歪七扭八地费了很大一番劲才坐在了朱棣和男孩手工搭的“台子”上。
现在剩下最后一步,那就是朱棣和男孩抬着女孩站起来。
女孩体重不轻,坐在摇摇欲坠的台子上,几度险些跌落下来。
她一只手使劲掐着朱棣的后脖子,另一只手用力扯着男孩的衣领子。
在赛场上的景象就要出现在女孩的眼帘之时,台子坍塌,三个人像沙包一样重重落在地上,并且四仰八叉地瘫倒。
“哎哟,你怎么回事?”朱棣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我不知道,我一直抓着你的手腕啊!是你松开了我的手!”
“你胡说,你这么瘦,肯定是你没力气了!”
“我……”
“哇!爹!娘!”女孩歇斯底里的哭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别哭,别哭,哥哥会想办法的!”男孩朝击鞠场望去,“哥哥一定能……”男孩突然住了口。
朱棣也望了过去,他大声惊呼:“人呢?”
击鞠场上空无一人,四周的观众也散去了一部分,剩下的一些人还在余兴不减地谈论刚才的比赛。
女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俩也不敢告诉她。
男孩当机立断,他好像永远都有用不完的办法:“别怕!你娘肯定会来找你的。就算她找不到你,我娘在坤宁宫马皇后那儿,我可以让我娘还有马皇后帮你找你娘。你看,根本没什么事儿。”
男孩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装作很轻松的样子。
“马皇后?你还想麻烦马皇后帮你找人?你是不是把马皇后当宫女了!”朱棣忍不住以燕王殿下的威严呵斥起来。
马皇后日理万机,就连他都很难见到自己的母亲。眼前这个男孩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他的母亲来处理这点芝麻大的小事,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嘘!别那么凶,你会吓到她的!”朱棣的怒火完全没有使男孩害怕,甚至连生气都没有,就好像他一拳打在空气里,这种不痛不痒的感觉实在难受。
他嘴巴张得老大,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唇相讥。小女孩更响亮的一声啼哭像洪水决堤一样冲向他。
“你看,你吓到她了。男人要知道怜香惜玉,她哭成这样你不心疼吗?”男孩一本正经,好像他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朱棣只有自惭形秽的份。
朱棣虽然生性机灵,会见风使舵,可是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呀,他有必要见风使舵吗?他的气还没有消呢?怎么反倒被别人教训起来了?还有什么怜香惜玉?吵吵闹闹的女孩像苍蝇一样烦人,怎么会是香和玉?
他瞟了一眼那个女孩,披头散发,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就是他印象中那种讨人厌的样子。他又看看男孩,他正揪着一角衣袖在女孩脸上抹来抹去。
那专注的模样,忽然令他很想笑。
朱棣的兄弟姐妹或者玩伴或者下人,从来没有一个像男孩这样奇怪,好像他所有的想法都与他的相反。他认为是对的,男孩就认为是错的,他认为是好的,男孩就认为是坏的。
他突然怒气全消,不但如此,还很想认识这个理直气壮站在了他固有思维对立面的男孩。
朱棣背过身去,以难得的忍耐等待女孩停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