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这种冲动把他推向门边,就在他拉开门栓的那一刻,知因浑厚的声音像一股洪流冲向木门,堵住了门栓:“站住!”
释沙竹浑身一抖,用手抵着门,一时竟不敢回头。从他进屋开始,知因一直颓丧无力,像一只病猫似的。此刻不知他雄狮般的力量从何而来。这力量是对他插手他的事的恼怒吗?
“沙竹,坐下。”知因很快就收敛起了他异动的情绪。
释沙竹慢慢转过身,一个不一样的知因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知因原先盘着的腿垂在床沿,紧锁的眉头已经舒展,尽管忧郁的倦容仍然挂在他的脸上,可是那种拒绝一切,封闭内心的神情已经荡然无存。释沙竹知道他打动了这个二十年的老友。
“谢谢你!”他干涩的眼睛微微湿润,“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嗯。”释沙竹答应了一声,不敢多说其他话,只是慢慢的靠近桌边坐了下来。他生怕任何一个多余的举动和一句多余的话都会悄然关上知因好不容易敞开的心扉。
“外面那个和我年岁差不多的男子叫农青云,他是神农宫的现任宫主,也是我曾经的师弟。”
释沙竹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尽管他已经知道了其中一半的话,猜到了另一半的话。
知因停顿片刻,努力稳定自己的呼吸。打开尘封二十多年的记忆并且细述出来所需要的勇气绝不亚于上阵杀敌。
“神农宫与我有血海深仇,他们害死了我的妻子。二十多年前,我的师父派我和两个师弟到全国各地探寻草药。我来到了偏远的西南地区。在那里我发现了许多中原看不到的奇花异草,同时还认识了一位美丽的九黎族女子,她叫黎玉露。”
知因的眼畔柔情流转,仿佛回到了风华正茂之年,沐浴在海誓山盟之中。
“我们两人相互爱慕,玉露说要永生永世跟我在一起,于是她和我一起回到了神农宫。万万想不到,师父却不同意我和玉露在一起。他把玉露赶了出去,并且不让我再见她。师父说,几百年前神农宫被九黎族的蛊毒祸害过,祖师立下祖训,不准九黎族的人踏入神农宫半步。如果神农宫收留玉露就是背叛祖师,将会万劫不复。”
花好月圆转瞬即逝,迎来的是寒蝉凄切。
“可是当时我与玉露爱的那么深,她还怀了我的孩子,我们又岂会分开?为了玉露,我决定离开神农宫,退出江湖,隐居归野。正当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黎玉露突然身中剧毒。”
知因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面庞痛苦地扭曲,仿佛吞下记忆中毛骨悚然的毒药。
释沙竹立即起身,给知因端来一杯水,默默递到他的手里。知因抿了一口,微闭双眼,将五味杂陈咽下,终于平静下来。
“我用尽毕生所学,为她运功逼毒,四处寻找草药,配制解药。可是我所有的努力也只能延缓玉露的性命一段时间,却无法清除玉露身体里的毒性。眼见玉露日益衰弱,我只能向师父求救。师父拒绝救玉露,他说这就是命数。我冒险偷走了神农鞭,带着玉露来到象山。神农鞭是神农宫的镇宫之宝,它由历代宫主保管,能够化解一切毒物。虽然我们得到了神农鞭,但是却不知该如何使用神农鞭制出解药。若错误地使用神农鞭,有可能制出的药将催化玉露体内本身的毒性。此时玉露已怀有身孕,我们决定等她分娩完后再试药。生下女儿后,玉露性命垂危,我不得已给她服下了神农鞭制出的药。很不幸,老天爷并没有眷顾我们这对可怜的伴侣。”
知因目不转睛盯着木墙上纵横交织的裂纹,仿佛他的心也被撕裂成这般模样。
“玉露死后,我便带着女儿上山,来到了几乎与世隔绝的海会寺。那时我一直想回去报仇,可我自知功夫不够高,于是便四处拜师。每日不吃饭,不睡觉,除了练武,什么事也不想。两年来我的武功大进,可是因为疏于照顾,我的女儿被坏人拐骗,下落不明。自那以后,我便觉生不如死,想了却此生。当时的海会寺方丈救了我,我剃度出家,伴着这青灯古佛,心如死灰。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往事在我的脑海里渐渐模糊,到了后来那些经历好像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我一度以为自己原本就是一个僧人,一直住在寺院,一直是一个人,从未踏入过江湖半步。”
“沙竹,你去告诉外面那些人,我了却了红尘,出家为僧,神农宫的人和事都不再与我有半点瓜葛。”
知因口气急促,好像从陆地落入水中,被水流推着,不受控制地一直向远方飘去。他惶恐不安,极力想抓住什么,可是却身不由己。
“知因,歇歇吧。”释沙竹眼中满是同情,仿佛感同身受,旧日灰暗的记忆在蠢蠢欲动。
知因又抿了一口水,焦干的嘴唇依旧未被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