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交到他的手里。
“给他吧,看你还跟孩子抢!”石头笑道,了然于胸的神情又出现在脸上。
“我哪有……”
“好啦好啦,我们赶紧去下一家吧。”石头拉着青敏就往外走。
“又有收获了?”青敏盯着石头的脸,充满期盼。
“回去再说。”
他们穿过两片草地,绕过一个水塘,来到了另一户病人的家门前。
“这是张大叔,张大婶家。张大叔的伤寒可真够凶的,我听海大叔说他一直在咳血。”大门敞开着,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张大叔,张大婶,你们在忙呐!”青敏见了谁都一样热情。
“哇,好香啊!”石头吸了吸鼻子,猛然想起几日前的凶险就在美酒之中,香味变成了催吐的苦味。
“在蒸酒呢。”张大婶正在刷锅,锅底亮得和她抹了头油的头发一样光可鉴人。
“你看这重阳节马上就要到了,上个月酿的酒现在已经发酵好了,香吧!”
张大叔得意洋洋,蓬乱的头发像是井底的枯草,几粒糯米粘在邋遢的胡茬上,随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而上下跳动。
“这酒啊在蒸之前一定要把锅刷洗干净,就怕盐和油,沾上一点油盐,这锅酒有可能就废了。”
张大叔边说边往锅里倒了半锅水,然后放上一个三角木架,又把一个布满密密麻麻细孔的篦子放在三脚木架上面,最后再把发酵好的糯米放在篦子上面。
他每放一样东西都要眯起眼睛从侧面进行精细目测,一旦发觉略有倾斜,便会做出自以为是的调整。
“小敏,你看,加了篦子煮就不会糊锅。这水呀,那可是全谷里最好的水,西边的那口井。那里的水酿出来的酒,那味道可香甜了。”比起实干,张大叔更热衷于介绍。
“大叔,您可真厉害!地道的行家,这全谷酿的酒就属你家的味道最好了!”
“呵呵呵!”张大叔笑得很畅快,因为赢得了从夫人那里得不到的赞扬,他慷慨许下承诺,“小敏,以后我教你酿酒!”
“大叔,您的病怎么样?”青敏突然发问,张大婶赶紧向张大叔使了个慌张的眼色。张大叔咳了两声,立即失去了酿酒带来的快乐,伸手拿起锅盖把锅盖住。
“小敏,这回我们家人可是遭罪了。本来不是什么大病,但给海大叔一治,却病倒了,连着几天都起不了床。小敏,我不是要怪海大叔,但是他确实不会看病!”
“不是的,”青敏着急地摆动双手,凭借石头对秋儿还活着的合理推测,她有了底气,“海大叔他医术很高明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查出来的。”
“小敏,”张大婶放下手中的抹布,把小敏拖到一边,用自以为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问道:“这位公子是谁呀?”
“哦,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从谷外边来的,他是好人,张大婶不用担心。”
青敏的话并没有打消张大婶的顾虑,她的声音越发小:“小敏,虽然海大叔待你如亲生父亲,但是他把你张大叔的病越治越严重,这是事实啊,还有什么好查的?”
“张大叔,我看您容光放发,毫无病容,您现在的病是不是好了?”石头趁防范严密的张大婶和青敏说话的空当,走到张大叔身旁询问。
张大叔又咳了两声:“哪有这么快好,现在我们找了外地的其他郎中治病,病倒是减轻了不少。”
“是啊是啊,”张大婶耳听八方,帮助丈夫补缺补漏,“要不我们哪有这闲工夫酿酒呢。”
“那就好,那祝大叔早日康复!我和小敏先告辞了。”石头再一次猝不及防告别,抓起小敏的手往外走去。
“又有发现了?”
“还没有,我想到一些事情,先回去吧。”
“什么事……?”
“看书……”石头道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跨过夕阳斜照的篱笆,越过荆棘丛生的小径,转过时光遗忘的角落,朝着他不知不觉视为家园的地方走去。
海大叔在院子里和奇花异草窃窃私语。
石头没有打扰他,径直走到海大叔的房中,想要查阅有关伤寒的论述,可在琳琅满目的书籍中无从下手。
他记得父亲得伤寒的时候,母亲绝不让父亲喝酒。张大叔又怎么能喝重阳酒呢?
尽管带着明确的否定,可是他却无法给予切实的依据,第一次在横七竖八的书本面前,他产生的不是逃之夭夭的想法而是对自己无尽的失望。
他随手抓起一本离他最近的《黄帝内经》,翻开书页,上面的字像跳蚤一般上蹿下跳,怎么也不肯跳进他的眼里。
他又翻开一页,再一页,它们都已经结成了联盟,同心协力对抗他的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