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锦衣卫的详细调查,当晚在后山蛇区放生的人没有一个看见有人将粉末撒在朱元璋的袖子上。
距离朱元璋最近的是大臣、大内侍卫和宝通、监院,他们成为最有嫌疑的人,被关在锦衣卫专门设置的讯问室,拷问了三天三夜。
李善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中。
同样心力憔悴的李夫人总算止住了眼泪:“相爷,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打你?”
李善长摇了摇头,两眼恍惚。
“皇上怎么一点都不相信,亏你给他卖命了几十年……”
“嘘,别胡说!”
“我……”
“爹,你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如果你今天再不回来,我和娘就要进宫去了!”石头从门外跑进来。
看见父亲颓废衰老,没有了往日威武严厉的样子,他想起小时候一头扎进父亲怀抱的温馨画面。
“我没事……别担心,石头。”李善长鼻子发酸,听到他眼里不成器的儿子敢于在他最危难的时候舍命救他,既感欣慰,又懊悔不已。
成不成器怎能和对父母的真心相提并论?他的儿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儿子,他以前怎么不曾看到儿子的高尚心灵,却总是要逼着他成材?
“石头,以后爹不再逼你读书了。”李善长抚摸着石头的脑袋,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温柔了。
“真的?”石头大吃一惊,随即摇了摇头,“晚了!”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你爹都让步了,你还得寸进尺!”李夫人忍不住为夫君打抱不平。
“哈哈哈!爹,娘,我现在可喜欢读书了,你现在才说不逼我读书,是不是晚了呀?”
“臭小子!”李善长和李夫人异口同声,在对儿子的教育问题上难得口径一致地站在同一阵线上。
“爹,找到凶手了吗?”石头试探道。
“没有,我看是找不出凶手了。当时天那么暗,根本没有人看见举动异常的人。”李善长道。
“是啊,那些粉又不会发光,怎么可能有人会看见它们藏在谁的身上……”李夫人的话还没说完,石头就打断了她的话:“会发光!”
“儿子,非要和娘抬杠?你以为你读了书,娘就不是你的对手了?”李夫人双手插在腰上。
“石头,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李善长目光如炬,瞬间又变成了那个让石头害怕的父亲。
“哦,没,没有,我只是猜想……那些粉末能够引诱蛇,恐怕……有点与众不同吧!”
“当时你也在,如果你看到什么一定要告诉我。这是杀头的大罪,知情不报也会惹祸上身!”
“知道,爹,放心吧,我什么都没看到。当时我离得可远了,我连皇上的人都看不到,哪还能看到他袖子上的东西啊!”
“就是啊,你别老对儿子这么凶,刚才还说……”李夫人看见李善长垂头耷脑转过身打算离开,便即有分寸的收住了话茬。
“好了,夫人,我休息去了。”李善长往卧房走去。
皇宫里凝重的气氛丝毫没有影响市井上的繁华与喧闹。
皇城里的消息严密的像无缝的蛋,没有一户普通百姓知道他们高高在上的皇上在水陆法会上被一只低等冷血的毒蛇侵犯。
十醴香的二楼,主上和释沙竹在舒缓的琴声中举杯对饮,举棋博弈。
今日主上看起来十分倦怠,以往他总是亲自抚琴,从未叫艺妓为他们弹奏,这源于他挑剔的品位,艺妓的琴技从来不能让他满意,同时,他将琴声作为说话时的必要手段,它们可以使他的话更具有说服力。
一番闲聊之后,主上示意艺妓退下:“沙竹,你对那个叫‘道衍’的和尚了解多少?”
“道衍?”释沙竹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那个妙智庵的和尚?”
“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农青云认识他。”
“哦?”
“在轩辕寺,他和农青云打照面的时候,我也在场。他们应该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农青云当年前去妙智庵寻找大师兄时,与他相识。”
“看来交情不深。”
“嗯,他们说的都是相互恭维的话,并没有多少真心话。据农青云说,道衍通阴阳术数之学,云游四方,广交名士,还精通佛、道、儒诸家之学。”
“厉害!我看他相貌不凡,就知道他非池中之物。”
主上吹开茶盏中一片漏网的茶叶,它搅乱了品茶者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