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他知道道衍是去通知四皇子朱棣了。
看见道衍高兴的样子,石头猜测胡惟庸谋反对四皇子朱棣来说定然是件好事。
如果四皇子从中得利,他总该看在他通风报信的份上,向皇上求情放过李家吧。
虽然心里没有底,不过这也就是他所有能做的了。
石头反复思忖之后来到了胡惟庸的丞相府,他打算守在这里,监视胡惟庸的一举一动。他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什么意义,不过这样做令他心安。
浓厚的雾气趁太阳还没有出来大行其道。它张牙舞爪的延伸到应天府的每个角落。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人们都害怕魔鬼会掐住他们的喉咙。
一列簇拥着八抬大轿的队伍无所畏惧地离开宫城西华门,朝细柳坊行进。
路旁两三个不怕死的行人此时也纷纷避让。
这列队伍除了轿子里的人,其他都是锦衣卫的将军、校尉和力士。他们保护的正是轿中的大明皇帝朱元璋。
今早有人告发胡惟庸毒死刘基。朱元璋正待传胡惟庸来问个清楚,胡惟庸却先请他到府里观看井中所出的醴泉和石笋。
朱元璋二话没说,答应了胡惟庸的邀请,撇下堆积如山的揭发胡惟庸的奏章,带着对奇异之事的好奇心和尚未大白天下的谋划,前往千古未有的奇观。
丞相府门口,胡惟庸和几十名护卫早已分列两侧,垂手静待朱元璋的大驾。
其中一名站在胡惟庸身旁的护卫军官对着两侧的护卫指手划脚。
“皇上的銮驾出现在转角的时候,你们俩立即上前迎接!銮驾到了府门前,所有人跪下,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直到皇上进门!皇上进门后,所有人依次进门,你们俩负责关门!”
浓雾渐渐显示出一些醉意,它摇摇晃晃的向属于它的那个地方退去。
胡惟庸和几十名护卫的脸清晰的出现石头的视野里。
刚才他们的声音穿过迷雾传到石头耳朵里的时候,石头只觉得有人掐住自己的喉咙,差点窒息。
此时他瘫坐在地上,那一张张脸凶神恶煞,看来他所不希望看到的事将一触即发。
难道四皇子没有上奏皇上吗?皇上怎么还敢到胡惟庸的家里来?这不是给胡惟庸一个最好的机会杀他吗?
皇上若是知道胡惟庸要杀他,那么现在应该至少有几万兵马包围丞相府了,可是皇家官兵的身影一个也没有出现在丞相府外。
石头使劲搓着双手,脑子里一片空白。
队伍行进的声音整齐洪亮,它把迷雾从中间劈开,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前行。
高举大旗的力士首先出现在拐角,他庞大的身躯像山一样坚不可摧。
胡惟庸的护卫弯着腰小跑上前,接着散开两侧,与队伍一起往前走。
八抬大轿正对着丞相府的朱门落轿。
校尉掀开轿帘,朱元璋伸出一只脚。
就在这个时候,石头仿佛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他一个箭步冲到离轿子一丈远的地方,“扑通”跪在地上。
为首的锦衣卫将军抽出绣春刀,像纸一样薄的刀锋直指石头的咽喉。
阳光突然冲破云层,射向大地。迷雾四下逃散,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刀刃反射出的强光钻进石头的眼睛里翻江倒海,石头低垂着头,紧闭双眼,慌乱中吐出几个他意想不到的字:“皇上,草民有事禀报!”
他顿住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冲了出来,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朱元璋,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滚开,不要命了?竟敢拦驾!”将军大喝一声,反转刀刃,显示出无人敢小觑的威胁。
石头没有移动半寸,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心中一个唯一的念头——不能让皇上进入丞相府。
胡惟庸见有人突然冲出拦驾,恼羞成怒。
那个人不只是拦在了銮驾面前,还拦在了他筹备多年的大计面前。
胡惟庸顾不得高高在上的天子和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向身旁的一个俱卢族护卫使了个眼神。
俱卢族护卫掷出一枚不易察觉的五角星暗器,直奔石头的脑门而来。
“哐当”一声,在离石头一步远的地方,一枚飞镖横空出世,从侧面截住了直线前进的五角星,五角星黯然跌落在地上。
俱卢族护卫大惊,伸手就要掷出飞挝,胡惟庸又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可妄动。
尽管胡惟庸急于杀掉面前这个拦路虎,但是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可能再给他任何机会。
十几名锦衣卫排成扇型站在石头前方,其余的人护住轿子。
他们左右环顾,寻找投掷暗器的人。
“你是谁?何事拦轿?”朱元璋怒目圆睁,大声喝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