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是形成高低贵贱和贫富优劣。人们自己给自己界定了价值,然后穷尽短暂的一生去追寻自我定义的价值。再然后呢?不是欲壑难填就是抱憾终生。
有些人以家财万贯为嚣张跋扈的依据,有些人视满腹经纶为高人一等的准则。有些人把出人头地视为己任,有些人将位高权重奉若神明。更有甚者,或为了情爱和脸面死去活来,或为了土地和资源大兴战火。
何在这一代人,或者说前后数十代人。从幼年就被灌输着一个生存理念:体现自我价值。实际上每件事物都存在其价值,但是为什么一定要体现出来呢?为了给自己找个单纯的生存目的?还是为了得到同类们虚无缥缈的赞誉和认同?
何在这样的人,了解自己,更加了解世人。所以他早就不再把努力、进取、体现价值一类荒诞不羁又显得理所当然的生活信条放在心间。如果问他活着是为了什么,他恐怕说不出来。他活着的主要目的,也许就是要搞清活着是为了什么。
这会儿他很疲惫,但是睡不着。于是他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的卧室。
一间约六十平米的房间,拱顶。四壁漆着暖色的涂料。卧室的门是对开的,中式仿古设计。墙壁上挂着两幅山水条屏,看起来就算不是出自名家手笔,也仿的很高明。房间的窗户关的密不透风,窗外就是街道。这会儿最后的几间宵夜铺子也准备打烊,隐约传来装上木制门板的声响。卧房正中放置着一张大床,何在就平躺在这张松软的大床上。床下铺着厚厚的绒毛地毯,四周挂着鹅黄色的双层纱幔。纱幔已经被何在全部放了下来。从门口的夜灯透进丝丝暖光,穿过纱幔,均匀的撒在绛红色的被面上。
何在喜欢相对封闭的空间。尤其是睡前,他觉得越是将自己和这个烦扰的世界隔离开来,思维就变得越发辽阔。很多人害怕寂静和黑暗,因为五彩缤纷的世界才能让他们感受到生命的存在。何在尤为习惯于安静和黑夜,因为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太小了。所见所闻无不让他把眼界仅仅局限在表面纷繁的渺小空间里。他所希望窥见的是那些人们不关心也不敢于直面的深邃。
尽管何在努力将自己放空,还是到天色微明才渐入梦乡。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沙漠里,一望无际的沙漠,吞噬着自己身体里每一滴水份。除了火炉一样的太阳,只剩下沙子。这些被风蚀而成二氧化硅,构成了一座美轮美奂的活地狱。何在漫无目的在沙漠上行进,他觉得喉咙干的像是着火。于是他睁眼,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何在瞬间喝光了一壶水,仍然觉得口渴异常。当他正准备开门去找服务员要水的时候,一只狸花猫从脚边蹿过。何在喜欢猫,他低头摸了摸小猫的脑袋。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和谐感电击一般穿过他的大脑。
自己睡前紧闭着门窗,这只猫是从哪里进来的?何在环顾四周,室内的光线比印象中暗了很多。暗到几乎看不清自己手里的玻璃杯。自己睡前房间里有这么暗吗?
咚咚咚,几声轻微的敲门声传来。何在犹豫了一下,夜半三更,是谁来拜访自己?苗小小睡不着?还是Carla又想继续浪漫的游戏?他伸出手,刚触碰到门栓,一个古怪的念头莫名奇妙的进入了脑海。
自己现在的确已经醒了吗?这种不和谐的诡异感觉是什么?
何在努力让自己睁眼。
然后他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房间里的光线远没有刚才那么暗。水壶依旧是满的,而且自己一点儿也不口渴了。
刚才那是个梦境?为什么会梦到自己身处的环境?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一场骗局。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让自己误以为已经醒来。如果刚才打开了门,门外会是什么呢?何在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他挂起了四周的纱幔。重新躺下。
一阵倦意袭来,他又睡着了。
漪水园雅间里,塔依尔艾海提正满面笑容的招待着自己一行人饮酒。
“来嘛!为了欢迎好朋友们来到黄金城,大家干一杯嘛!”塔依尔说着一饮而尽。众人也都陪了一杯。
“朋友,你是特别的贵宾,我们来干三杯嘛!”塔依尔倒满了酒,对何在笑道。
“为什么他们都喝一杯,我要喝三杯?”何在笑着。
“因为你不一样嘛!”塔依尔坚持。
“我不一样?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一样呢?”何在乐。
“我哪里会不一样嘛?”
何在盯着塔依尔那张笑容可掬的脸,缓缓说道:“我觉得……你不是人。”
何在从没醒的这么快过,以至于他都没看清塔依尔脸上的表情。他现在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纳闷自己怎么会醒的这么快。何在坐起身,打算梳洗一下。不经意间,余光瞟到了床边的纱幔,靠近自己的一片被放了下来。何在心头一惊,那股不和谐感再次袭来。自己明明已经把纱幔全部挂了起来,为什么有一片被放了下来?自己难道还没有醒来?
何在睁眼,依旧躺在床上。纱幔被自己挂的很好,没有任何一片掉落下来。又一个欺骗意味很浓的梦境。并且为了让自己相信已经醒来,用了一个明显让人感到异样的情景做了铺垫。这是自己的大脑在开玩笑?还是房间里的确存在着什么异样的东西,企图让自己陷入某个特定情境?
何在还没来得及思索,房门开了。苗小小捧着一堆衣服乐呵呵的走进来:“何叔!太阳都晒屁股了!”
何在苦笑,但是看到苗小小,至少让自己心安了不少。他接过苗小小递来的衣服:“这是酒店提供的?”
苗小小乐着:“是啊!塔依尔大老爷一大早就把衣服送来了!”
何在看了看苗小小捧来的衣服,一件麻质的白衬衣和一条米色的休闲裤。他刚要起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何在看了看苗小小:“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房门是锁上的。”
苗小小的笑容消失了,面无表情的看着何在。
何在第三次睁开眼睛。他依旧躺在床上。
门关的很好,自己的衣服被扔在床脚。纱幔是被自己挂起的,水壶里的水很满。何在已经不觉得害怕了,他觉得好奇。
何在翻身下床,打开了窗户。透亮的阳光射进卧室里,一扫何在的倦意。他坐回床上,开始思索这一连串看似梦境的片段。
第一种可能,是自己的大脑潜意识形成了这一连串的梦境。第二种可能,是有什么东西谋划了这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这个东西居然能够影响自己的意识,或者说让自己在睡眠中进入某种情境。诡异,但是很有趣。
何在的大脑还没开始休息,就开始了新的工作。
为什么要让自己产生这样的错觉?如果真有什么东西在企图影响自己的精神世界,它的目的又何在呢?何在看了看自己的手,遍布了历年来留下的疤痕,和最近才贴上的胶布。现在这是现实吗?还是说自己依旧在做梦?
咚咚咚,敲门声把何在的思维拉回到房间里。他下床,打开门。
门外站着苗小小,捧着一套衣服:“何叔,这么早就起床了?”
何在苦笑,他基本就没睡。
苗小小叫着跑进来:“呀!你不能把裤子穿上再来开门呀!”
何在揉揉脸:“我又没裸睡,况且你不还是进来了。”
苗小小把衣服往何在床上一丢:“换衣服吧!万能的神把新衣服都给我们准备好了!”
何在看苗小小。她踢着人字拖,穿着自己没见过的米色短裤和海蓝色工字背心,腰里还挂了一顶宽檐棒球帽。何在愣了一下:“你穿的衣服也是酒店准备的?”
“怎么样?漂亮吧?”苗小小转了个身。
“我们是在度假?”何在看了看她给自己带来的衣服,棉麻白衬衣和米色休闲裤。
“小小,咱们带来的伏特加喝完了吗?”
“你睡糊涂了?咱们什么时候带伏特加了?!你不是不喜欢俄国酒吗?!”苗小小瞪着眼看他。
“没事了,是我睡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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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在来到酒店大厅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大家都换上了塔依尔艾海提准备的轻便服装。在城市里还裹着户外战斗服,实在太过惹眼。
“亲爱的朋友们!你们现在可以去黄金城里逛上一逛!挑选一个喜欢的地方,作为你们美丽的家!”塔依尔老爷神采奕奕的大笑着。
何在盯着他的脸看了五秒,塔依尔老爷脸上写满了真诚和欢乐,实在看不出一丁点儿的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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