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实现梦想的最佳时机吗?”
旺姆傻了半晌,她万没想到自己重获自由的时候也就是与何在分别的时候,不由得心下焦急,眼泪夺眶而出:“但是你答应我的呀,你说愿赌服输的呀。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离开我?”
众人见状,都觉得心中一阵不忍。旺姆在烟花之地被囚了三年,终日要陪侍各种污浊张狂的官僚豪绅,如今好不容易寻觅到自己心之所依,却要因路不相同而分道扬镳。苦尽甘来却又添酸楚,实在造化弄人。他们均自觉加快了脚步,留何在与旺姆在路边叙谈。卢石和苗小小清楚,就算他们为了何在而改变行进路线也没用。何在自己决定的事情,极少有人能够扭转。因为连理解都需要费一番工夫,哪里来的立场去扭转?只有交给他自己处理,也只有他自己有能力处理了。
片刻间,众人已走远。
旺姆抽泣道:“我……我要跟你去神都。”
何在伸手擦去旺姆的眼泪,微笑:“我的大冒险已经完成了。我答应带你离开云仙家,现在已经做到了。接下来的世界,是你自己的。吐蕃的雪域高原,才是你心之所往。”
旺姆泪如雨下:“但是……但是为什么没有你在了?”
何在此刻看上去更像个长者,而不是情人,他缓缓说道:“我们已经知道了彼此的存在,也曾经进入过相互的世界,这就已经足够了。我们一直在相遇,也一直在分别。我相信你很清楚,真正可贵的那些东西,并不是我们能够用双手抓住的。当我们开始企图留住它们,它们也就失去了原本的光芒。”
旺姆沉默了,她非常清楚何在的话。两人在初见时的交流,已经让他们在那一刹那成为了彼此的唯一。这唯一是无法用时空去阻隔和衡量的。不需要耳磨厮鬓和相濡以沫,知晓对方的存在就已经足够了。如果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将那份通透的相知变成了心灵上的依赖和躯体上的情爱,那么这份相知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价值。它将混同于绝大多数人们情感表层无法察觉与自省的私心杂念和欲壑难填。与何在相知,是因为自己曾和他站在了同一个层面上。当自己被内心的欲望所左右时,也就脱离了这一层面。那么,两人的宇宙便再无交集。相知也便无从谈起。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虽然这两句词得再过九百年才由还初道人口中咏出,但旺姆清楚,丧失了此种心境,也就丧失了与何在交流的资格。
她闭上眼,短暂的将自己与眼前的世界隔绝开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让她有些惊惶而失措。旺姆将自己置身于茫茫的天地之中,回想着过去的时光……
一棵柳,一株松。
一片镜湖,一席幽梦。
一段缘,一声钟。
一世清明,冰雪初融。
本无烦扰,何来迎送?
和光同尘,难分始终。
幽幽千载,儽儽天穹。
无远弗届,神游虚空。
退三分轻陷倥偬,进半步置身迷蒙。
无左右方知清闲,意不动何来轻重?
六界不窥其影,五行难觅所踪。
弃极乐不登三宝,笑天地来去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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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姆在隐约间,看见何在正站在天际的一条银河中望着自己,微笑如昔。她终于明白,何在不会离开自己,永远不会。无论他身处何方,心在何处,都一直存在于自己的世界中。唯一能让他离开自己的,恰恰是自己本身的意志。想要远离他,或想要留住他,同样会让他消失无踪。只有心无挂碍,如清风般来去自如,才可能触碰到他的心神。而当自己做到这一点时,也就不再依赖和眷恋于他。
旺姆睁开眼,漫天星斗依旧。何在还站在原地,微笑看着自己。她发觉自己脸上的泪痕早就干了,并非是何在替自己擦干的,而是自然消失的。她看着何在的眼睛,笑道:“我站了很久?”
何在微笑:“久到卢良羽已经从桃园结义说到三顾茅庐了。”
旺姆笑:“是你和我说过的三国故事?他也会说书呀?”
何在跟着笑:“至少他自己这么以为。”
旺姆的眼睛里再无忧虑,她拉住何在的手:“我们快点赶上去吧,别再让卢校尉折磨我哥哥和小小啦!”
何在微笑着,被她拉着快步走向了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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