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球类大会（1）

    人生是场球赛。你得按照规则进行比赛。——《麦田守望者》

    晴好的五月下旬，春暖花开，适宜户外运动。南葛市小学生球类大会在修哲小学等几所大型私立学校如期举行，因片区划分，南葛小学的学生们再次一早出发，来到热热闹闹的修哲小学门前集合。

    球类大会的唯一通用规则是每人至少参加一项比赛，且不能与自己所在的运动社团重复。竞争对手不限年级，各校成员可以自由混合搭档，每个人的成绩由班级体育代表统计，最后交给年级代表即可，不像对抗赛那样需要将所有比赛成绩汇总至最高年级的体育代表手中，露华的工作量相对轻松了很多。参与并获胜两项以上比赛，选手还能获得由修哲小学颁发的一个小小的胜利金杯钥匙扣。

    露华穿着足球部经理的制服T恤和运动短裤，除了手机和纸巾什么也没带，慢悠悠赶到修哲小学时，大会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操场上相当热闹，所有球类运动场馆同时开放，当参与人数满足，比赛随时可以开始，很快地，她找到了早苗和足球部六年级的大部分成员。他们笑着同她打招呼，早苗也难得高抬贵手，敷衍地说了声“早”，让露华一直有些不耐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就在昨天，她和早苗被非法拘禁的事件终于有了处理结果。涉及到侨民、中途发生地震危害她们的人身安全、公共财产受损、早苗的父母又报了警，在校内引起了极坏的反响，始作俑者第二天就被查了出来，是岬班上那个曾给他带过便当的女生。

    之前被毁掉的画上留下的字迹比对、露华从门缝中的匆匆一瞥、中村老师提供的离校时间能证明，那女生直到地震发生的前几秒才刚离开学校、以及留在资料室铁门和插销上的指纹，一连串证据确凿。因作案者尚未成年，经警方调解，路德与中泽夫妻商量的结果是，露华和早苗放弃民事诉讼，学校给予那女生开除处分，并责令其立即转学。

    得知这个处罚结果后，露华思考了一下午，最后在北方老师和芳贺老师的陪同下，与那位女生谈了半小时话。她并没有跟那女生有过口角或摩擦，作案动机可能就是一个极小的细节，那女生也一定没想到，她的一时冲动，造成了如此恶劣的结果，并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一个终生的污点。

    昨晚的谈话自然是不怎么愉快的。那女生承认，起因是因为她看不惯露华与岬同进同出、言语亲密、甚至在公开场合同吃一份便当，以及岬明显的区别对待，才想要“治治她”；至于早苗一起被关，也不是被露华连累的，而是因为她总缠着翼，还多次公开威胁，不让其他女生为翼加油，在学校里引起了众怒。

    博物馆日当晚，那女生的社团活动结束后，正巧看到她们两人急匆匆地赶往一个僻静角落，不知要干什么。两名“冤家”汇集到一处，她便偷偷跟了上去，看到她们走进那座废旧建筑，当时也没多想，反手就插上了插销，又怕被别人发现，跑了。

    她表示，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铁门踢打几下就能打开了，只想关她们一小会儿，“让你们两个人稍微反省反省，校园不是以你们为中心的”。

    怀着出了一口恶气的想法，她很快地跑回了家，对那场小地震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得知地震发生时，她觉得那破房子里没有可能倒塌的东西，没准她们已经从里面出来了，最多受点惊吓，能出什么大事？

    她没想到的是，地震改变了门框与门的角度，从里面打不开，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到校后，发现那两人都没有来上课，让她心里打起了小鼓。再加上岬用极为冷漠的眼神看着她，却一言不发，她觉得，极有可能东窗事发了，果然，还没来得及解释，甚至书本都没完全掏出来，她就被传唤到了校长室。

    她的家长力争将这件事定义为小女孩间的口角，甚至主动提出赔偿损失，然而秋庭露华的监护人出示了当天医院的检查报告，证明两个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刺激，并由此质疑学校的安全和建设能力，再加上当事人之一有侨民和转学生两重身份，让这件事上升成为不折不扣的校园欺凌，在学校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短短三天，为平息社会影响，校方给出了调解结果：将她开除学籍，勒令转学，对方不起诉至法庭，赔偿金额由双方律师自行商议。她为这一时的快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家甚至可能要搬到另外的地方了。

    “足球队的两位王牌在校都很有人气，私下里的交往就不说了。在校时间，大家都是亲切友好的同学，你们凭什么独霸着！”

    说起动机，那女生哭红了眼睛，忿忿不平地说，露华不想解释她和岬小时候的事，就问了另一个她很关心的问题：“说说那些画吧。是你把那张素描钉在我桌上的吗？你既然喜欢太郎，为什么要毁了他的作品？我的白纸本是不是也在你那里？”

    那女生擦干眼泪，发出一声嗤笑：“闹了半天，原来你还以为这些事都是我做的？我是喜欢岬君，就算不喜欢你，怎么可能毁掉他的画？实话告诉你吧，有个周五晚上，3组教室里没人，但门没锁，我是往你抽屉里的一幅画上写了‘恶心’这个词，因为那张画的是你。但是，我只写了那一张纸，没做你说的其他事情！”

    她都被勒令转学了，应该没必要再为自己开脱。露华盯着她的眼睛，陷入了沉思：也就是说，毁掉画、拿走本子的另有其人？甚至可能不是一个人做的？

    “岬君有旁敲侧击问过我，还拿了我的作业本去比对字迹，你当我不知道吗？”那女生不屑地说，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露华，甚至不管老师仍在场，讥讽着，“已经这样了，我没必要撒谎。不过看起来，看不惯你的人有的是啊……你被人难为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九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