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应该是卢兴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我的那天啊,我的那地呀!我的那儿啊我的那孙啊!我的那祖宗你积的什么德啊,怎么叫我落到这一步啊!”
卢兴老娘披散着白发,俯仰着佝偻的身子,有气无力地拍打着棺木,声嘶力竭地哭嚎着。
卢兴老爹坐在地上,小娃娃似的手里拿着一大一小两个称砣,一边两手轮换地抛接着,一边嘻嘻地笑着,唱曲似的念叨着:“我换大,你换小;你换大,我换小;我抛去,你接着;你抛来,我接着!一斤,十四两;十四两,一斤;一斤,十四两;十四两,一斤……”老飞称砣已经疯了!
郑恩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家财万贯,有权有势,一天到晚车水马龙,朋友成群的热闹豪门,会转眼间变得如此凄凉。
他揉揉眼,晃晃头,又悄悄地在自己腿上掐了掐:“知道疼,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并且合理合情。
一场大火,卢兴主宅和骨干企业油坊被焚,他和两个老婆与四个孩子葬身火海。另四个没被烧死的小妾都还没有孩子,为争家产立刻你抢我夺,大打出手。闹腾一阵,各自贱卖了居住房屋,席卷浮财离去。
卢兴投资别处的几家店、坊掌柜,见无人主事,有的趁机暗中将店面转让别人,卷款逃走;有的假造账面,外债比资产还多;那些打手们和一些下人更是趁火打劫,偷的偷,抢的抢,能拿走的几乎倾刻全无;剩下的那些笨重设备和地产搬不走,这些天又有许多人拿着真真假假的债条挤破了门地前来讨要。
账本烧了,无有凭据,欠他的大多都不作声,他欠人家的都找上了门,更有甚者还与卢兴的账房人员互相勾结,假造花生、芝麻等各种供货欠款条,前来趁火打劫。
据传说,卢兴的干爹、县衙主簿曾主动建议知县,知县已选派精干书办,正在调查卢兴生前偷税漏税、胡乱收费等各种非法作为。
各方瓜分后,遗产还有多少,能否留给老飞称砣几亩薄地,都是说不定的。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老飞称砣两口都已六十多岁,两眼昏花,早不主事,那里拢得住局面?卢家几代聚敛的财富,转眼之间已灰飞烟灭。
老飞称砣两口原住在主宅内一侧跨院的两间偏房中,因那晚大火先从正院烧起,多亏儿子不孝,让住偏僻,方才逃过一劫。如今主宅全部被烧,另两处没烧的房屋也被居住的小妾转手捣卖。二人风烛残年,儿孙全无,那些过去撵前撵后拍他家马屁的人如今无利可图,谁个还理他?卢兴活着时,镇里穷人他看不起,百生法欺压,如今也都不来帮他。他二人无处可投,无人可求,只能拣几根断檩、扯几片破篷布,自搭灵棚;用没烧毁的假山石头和侥幸逃过一劫的花草盆景换了棺材铺几口棺木,孤伶伶地守着儿孙的尸骨流泪悲痛。
郑恩见卢兴家金山变冰山,老飞称砣两口如此可怜,长叹一声,没进灵棚,便转身离去了。
二人寻找肖聪儿母女和懒虫,连找多天,仍是没有一点着落,只得回到了济州。
韩通请郑恩和柴荣就在酒楼长住,郑恩没见到懒虫和肖聪儿母女尸骨,认定三人都还活在世间,急于寻找;柴荣也不愿丢下生意,推说在江陵签有供伞合约。韩通见他俩执意要走,便为他们收购好伞一车,又赠足路途所用,送他俩上了路。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