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梦（四十）

    祝融抬手一招，麒麟咆哮着冲向前一口咬断树干，身后的军队同时兵分四路包抄过来，截断共工的退路。

    风起云涌，天地色变。

    火神和水神展开惊天地的一战，孟章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现在除了他，没有人能站在师父身后了，他从腰间抽出长剑，单枪匹马杀入十万天兵阵列。

    林小竹惊诧得张大了嘴，想不到不周山一战是这样的，与共工对战的，不是颛顼本人。也是啊，他想除掉一个人，自有火神和千军万马替他冲锋。

    林小竹发现，魏然从开始到现在，他的目光始终紧随着共工，他的眼神复杂，林小竹看不懂，终于忍不住问，“魏然，你怎么了？”

    半晌，魏然才回头看向她，说的话却让她一愣，“这不是共工。”

    林小竹，“咦？”

    魏然没再说话，专注地看着眼前轰轰烈烈的场面。

    孟章浴血奋战，天兵天将的尸体在他身边一个个倒下，青袍被血迹浸透，长发披散，脸上也全是血迹，白玉冠变成青龙环绕在身周，额心的水纹印记闪现炽烈的白光，白光下，他的双目如利刃般锋利逼人，目光扫过之处，竟无人敢靠近。

    他的周围，依然是层层叠叠的包围圈，好像有杀不完的人，流不完的血。

    另一边，火神已经占了上风。共工渐渐感到力不从心。麒麟再一次咆哮着朝他的脖子咬去，他急忙转身，竟没夺得过这只畜生的撕咬，脖子一痛，血管被咬断，他手腕一转，短刀捅进麒麟的肚子，它哀嚎一声落荒而逃。

    共工顾不上脖子，捏了个诀以风一般的速度朝四方柱撞去，这一下，地动山摇，地上的所有人都被掂得飞起来。

    火神飞过来阻止，共工一掌挥开他，再一次撞去，这一下，山崩海啸，不周山外的海水倒灌进来，淹没村子和农田，火神怕水，此刻站在麒麟背上，脚下滔天巨浪拍打着山峦。

    共工踩着到小腿的水浪，第三次朝四方柱撞去，这一下，柱子轰一声断裂，天地失去支撑，不周山脆弱得一推就倒。火神咬牙，不周山倒，非同小可，只得用法术维系着不周山，等待十方天神的救援。

    共工三撞不周山，已经耗尽元神，倒地不起。

    透过倾盆大雨看去，一条青龙在眼前盘旋，他竟从那声声龙吟中听出了悲痛，难得的笑一笑，这条傻龙，居然还不知他的师父两千年前早就已经归元天地了。

    青龙盘旋一阵，忽然摆尾冲上云霄，闪电惊雷中央，他散尽修为，阻止这场几乎淹没大地的水患。

    很久之后，雷声变小，雨点变小，一场祸乱终于逐渐平息。

    孟章在乱石堆中找到共工已经半透明的身体，源源不断的光点流星一样从他身体里升腾，消散。

    孟章愣愣的看着共工的脸，一声“师父”，却颤抖着再也说不出话。

    共工对他依然是怜悯的，从他还是一条四海为家、到处流浪的小龙被之前的那个自己、那个真正的共工收养开始，就从来都是那个乖顺听话的好徒儿，像今天这样以身阻止自己撞四方柱的忤逆行为，却是破天荒头一回，世人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他也不能理解？

    这一切，从真正的水神大限尽、归元天地开始，自己就开始谋划！很好，一切都如他所愿！只是——他看向那个叫了自己千年师父的青年，那个人细心教导出的徒儿，到底还是心有不忍。

    他抓住孟章的手，“徒儿，百年前，小竹开花了吧？”

    孟章身子一怔，虽不知师父为何这么问，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开了，可是孟章无缘一见。”

    从撕裂的星穹中抢救回茵竹，看见她满身伤痕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要被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