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值正午,屋内摆设极为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铺着薄薄灰尘的摆放佛经的架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其简易与萧九遥所住的后堂倒是差不了多少,妇人一手撑着下巴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瞌睡,屋内红泥炉中烧着并不很旺的炭火。
萧九遥从床上下来吱呀一声推开窗户,正巧看见外面几片红中泛黄的枫叶落下,一颗不知长了多少年的老枫树伫立窗前,满院子皆是一层枫叶,极美,也极冷。
凉风扑面萧九遥紧了一下身上的衣裳,这才想起自己还被人打断了根肋骨,掀开衣裳看了一下,外层的青肿已经褪下不少,胸口也不如昨晚那般痛了。
兴许是那阵凉风的缘由,屋中的暖意被吹散了不少,坐在椅子上的妇人从瞌睡中醒来,兴许是眼睛瞎了其他感官会敏锐一些,妇人直接开口说道:
“萧公子可是醒来了?”
萧九遥裹住衣裳问道:
“这里可是寒山寺?”
妇人开口说道:
“正是。”
寒山寺在东山上,一个瞎子妇人如何能驾车来此?萧九遥皱眉说道:
“嫂子如何将在下带来的?”
妇人知晓萧九遥话中有话,说道:
“我与相公相识时便是在寒山寺。那时他还个无家可归的穷书生,老方丈见他可怜便将他收留在此,后我俩成婚,便就搬到山下去了,这几年来我也时常来寺里上香,盼望着相公能早些回来。虽是山路,早已走的熟络。”
萧九遥轻轻点头,心中虽是仍存有疑惑,但也没有继续开口相问。
二人说话间进来一干瘦老僧,老僧一身素色僧袍,脖挂一串念珠,见萧九遥站在窗前,双手合十说道:
“施主伤势未愈,别站在风口儿上,容易着凉。”
萧九遥关住窗户,说道:
“多谢大师。”
春花接话说道:
“萧公子,这便是寒山寺的主持,您的伤正是他老人家给看的。”
萧九遥在此谢过老僧,老僧说了句让他多多歇息便走出了屋子,春花跟着老僧也走了出去。萧九遥重新躺在床上。
窗前的那颗大枫树下摆着一张纵横一百零八道的棋盘,这棋盘便是太奉国手见了也要头疼,寻常棋盘有,九道,十一道,十三道,十七道,最多不过十九道,可是这张居然有一百零八道!
老僧抬起袖子拂去上面那层枫叶,黑白棋子赫然出现在棋盘之上,二人虽对坐却无语,老僧伸出干枯手指夹起黑子,思索片刻便落在棋盘之上,春花像是能看见一般,也夹起一颗白字落子棋盘。
“人间可好”
“好。”
“可是遇见他了?”
“遇见了。”
“他待你可好”
“好。”
“可悔?”
“不悔!”
凉风吹来,枫叶簌簌落下,寒山寺中一老僧与一瞎眼妇人对棋落子三百六十五,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