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家家都有,一家都没落下,真不要脸!”尹嫂子啐了一口。
“前面那俩闺女出嫁时也这样?”李小囡接着问道。
“老大出嫁的时候还要点儿脸,现在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尹嫂子又啐了一口。
“余家铺子开张了?”李金珠问了句。
“初八,请府衙阴阳房大先生给看的吉利日子。”尹嫂子更加没好气儿了。
余家布庄就在她们越阳布庄斜对面,也学着她们越阳布庄,五间门面,一间用来卖他们余家香印香盘香粉,另外四间,两间陈列细布,另外两间则是丝绸绣货。
“随多少礼?”李小囡拿起那张请帖看了眼。
“九十九个铜钿吧,长长久久。”尹嫂子叹了口气。
这是苗媒婆送请帖时放的话。
“收到请帖的人家都得去吗?总有家里没有小儿女的。”李玉珠问了句。
“这样的人家,她就不请了,一般些的中等人家,她就挨家上门收铜钿,不能请柬,回头送根半寸长的红布条儿,说什么拦门利市大吉大利,再许一句说门好亲。
“我们是上等人家,就给一张大红泥金请帖,让你吃一回流水席,可这礼金,人家说了,最少也得九十九个铜钿!”尹嫂子再啐。
“我去行不行?这事儿用不着劳动大阿姐和二阿姐。”李小囡笑问道。
“行,怎么不行!咱俩去,我倒要看看热闹。”尹嫂子笑道。
余家娶妇大喜连着开张小喜,李小囡和尹嫂子拎着九十九个铜钿看了场出嫁的热闹,又站在越阳布庄门口,看了场余家布庄的开业大热闹。
当初的吴家三姐儿,现在的余家大奶奶一身绫罗,头上插着赤金簪子,赤金钗,赤金挑心,赤金掩鬓,站在吴家布庄门口,春风满面。
“呸!”尹嫂子啐了一口,转身进去。
李小囡站在门槛里,多看了一会儿,跟到尹嫂子旁边坐下,欠身往前问道:“苗媒婆跟吴家是亲戚?”
“不是!谁知道她们怎么回事!”尹嫂子也往前欠身,“我嫁过来的时候,苗媒婆已经对吴家比对自己都亲了。
“听我们家老太太讲,苗媒婆这个官媒是师徒相传,苗媒婆是她师父张媒婆在城外捡的,张媒婆捡到苗媒婆时已经快四十了,苗媒婆二十来岁,张媒婆就死了,苗媒婆就接了这官媒。
“吴家是逃荒过来的,十七八年前吧,不知道怎么回事两家就好上了。
“我家老太太说,吴家大姐儿小的时候,苗媒婆疼她疼得比亲闺女还亲,吴家大姐儿七八岁了,苗媒婆还抱着她不松手,说姐儿胳膊腿儿嫩,走路多了就累粗了。
“这十七八年,苗媒婆给吴家做牛做马,无怨无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吴家姐妹的亲娘呢。”
尹嫂子斜了眼对面余家铺子门口的余大奶奶。
“对面大奶奶出嫁那天,她大姐家是不是一个人都没到?”李小囡托着腮,也看向对面的余大奶奶。
“那是举人家,虽说举人早死了,架子在呢!吴家大姐儿极少回娘家,说是婆家不许!”尹嫂子嘴角往下,嘿笑了一声。
“三姑六婆下九流,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要是没有那个媒婆,吴家得多清贵呢,是不是?”李小囡看着尹嫂子,慢吞吞笑眯眯道。
尹嫂子眉毛抬得老高,片刻,一声唉哟,“可不是!又是举人又是衙门的,那可是清贵。我去找那位清贵大奶奶说说话儿去。”
尹嫂子站起来,拂了拂衣襟,出了越阳布庄,一脸笑走向余大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