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块云片糕,侧头看房梁。
“我的嫁妆是托了大阿姐的福,二阿姐可没出几个铜钿。”余大奶奶晃着手里的云片糕。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嫁的不好啊,还是嫌嫁妆太少?你要是嫌嫁的不好,这可怪不到我头上,不是我的事儿,我也管不着!”平三奶奶准备翻脸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唉!”余大奶奶一声长叹,欠身往前,“二阿姐,咱们姐妹说几句体已话儿,二阿姐在平家,大约从来没被人瞧不起过,可我在余家,唉,我家大郎那话是明说的,说我们是下九流出身!”
“我们怎么下九流了,他胡说!”平三奶奶恼了。
“我当时也纳闷得很,就问他了,你猜他怎么讲?”余大姐姐斜着二阿姐。
平三奶奶同样斜看着她三妹妹。
“他讲,你们苗阿妈是媒婆,你们家不是下九流是什么?”余大奶奶慢吞吞道。
“苗阿妈又不是咱们家的!她姓苗,咱们姓吴!”平三奶奶驳得极快。
“我也是这么讲啊,你没看到我们大郎那样子,那一脸的惊讶稀奇哟,都叫出来了,说苗媒婆在你们家住着,你们一句一个阿妈的喊着,怎么不是一家了?外头人都说你们大阿姐二阿姐都是她生的呢。”余大奶奶带着笑。
“胡说!”平三奶奶眉毛都竖起来了。
“就是胡说么,可大郎这话,二阿姐您平心静气好好想想,要是你是外人,你怎么想?你问过二姐夫没有?二姐夫是怎么以为的?”平大奶奶轻轻甩了两下帕子。
平三奶奶斜着她三妹妹,片刻,移开目光,哼了一声。
类似的话,她家三郎还真讲过好几回,问她怎么苗媒婆对她们姐妹那么好,问她苗媒婆跟她阿娘是不是嫡亲的姐妹。
“说起来,最苦的就是大阿姐了,咱们么,你公公是个衙头,我们家么,商户,大阿姐可是正经的书香举人之家,也难怪大阿姐极少回娘家,也不大理会咱们,从前我还抱怨过大阿姐,现在想想,大阿姐多苦啊,都被家拖累死了。”余大奶奶慢条斯理。
“苗嬷嬷快五十了吧?”平三奶奶脸色有些阴。
“可不是,昨儿个我回去看阿娘,她正跟阿娘说老了怎么怎么样的话儿呢。”余大奶奶抿着嘴角的一丝笑意。
“她们怎么讲的?”平三奶奶欠身问道。
“还能怎么讲啊,你从前在家的时候又不是没听她们讲过,不过就是让我们姐妹轮流养她们呗,苗嬷嬷讲她这几年力不从心,说到了五十就不做官媒的差使了,还说,她跟平衙头最说得来,以后大约在你这儿的时候最多。”余大奶奶慢悠悠捻着帕子。
平三奶奶脸色更不好了,片刻,哼了一声。
“也没几年了,咱们都得好好准备准备了,唉,我们家最难,大郎吧,听到商户就烦,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了,说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让他好好念书,我家婆又是个精明的不得了的人,唉,一想起来,我就愁得睡不着觉。
“要是咱们自己亲娘,那没办法,再怎么难,也得硬着头皮顶过去,大郎也罢,我家婆也好,再怎么不高兴,也没什么能多讲的,就是讲了,咱们也能顶回去,可苗嬷嬷……唉,我们家里看起来是难得很,到时候,只怕要二阿姐多担待。”
“我担待什么?我就不难了?我们家一大家子,成天没事都能生出一堆事儿来,我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平三奶奶没好气道。
“二阿姐,咱们都难,要不,咱们找大阿姐商量商量,得劝劝阿娘了。”余大奶奶轻轻捅了捅她二阿姐。
“家里还有老四老五呢。”平三奶奶沉默片刻,拧眉道。
“有咱们三个姐姐,老四老五怕什么,摆脱了这个媒字,咱们家可是正正经经老门老户的清白之家,苗嬷嬷贴着咱们不松手,咱们姐妹三个是受了拖累,还是得了好处,谁知道呢。”余大奶奶烦恼的叹了口气。
“这话也是,真论起来,咱们姐妹这样的,嫁成这样,可不能算好。”平三奶奶跟着叹了口气,随即笑道:“你家里多得是银子,大郎多会赚钱呢,咱们姐妹三个找家酒楼聚一聚,你请客。”
“行,大郎这一阵子也不顺当,生意难做呢,不过,再怎么难,咱们姐妹聚一聚吃顿饭的铜钿还是有的。”余大奶奶爽快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