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冒着血,浸入眼中,流过嘴唇。
阿飞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有那么一丁点咸味,没什么特别的。
又是一阵酸痛扎进后背,阿飞不禁发出一阵闷哼。
我去你大爷!
阿飞一刀反捅向身后,这一招他见段二叔使过,极其讲究技巧与时机。
捅完人,要用力翻动刀子,这样可以瞬间毁坏敌人的内脏,使敌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失去战斗力。
这是连小远教的。
第四个。
阿飞背上插着两把匕首,他似乎全然不知。
只觉得全身燥热,像是血液中有一条火蛇在四处窜动。
少年踉跄了三四步,差点摔倒,稳住了身形后,继续往前迈开了步子。
小远说的,不想死就一直往前走。
像是一头受伤的孤傲狼王,身上的伤口在淌着血,一步一步地走向山林深处。
元华和大龙两个斥候,一直游走在左右两侧十丈处。
这小鬼有点邪门。
前面几个兄弟,扎他一下,他却总能快速准确狠辣地还上一刀,一刀就把兄弟给干翻了。
小鬼全身被他自己的,或者兄弟们的血液给染得通红,像是一个来自无边杀戮界里的小修罗。
两人吹筒里各剩一枚飞针,趁着阿飞停下喘气的那一刻,没有丝毫犹豫吹了出去。
阿飞身子一软,跌倒在草里。
两人摸出匕首,猫着腰,慢慢摸近瘫软在地的少年,一左一右,将手中的匕首,送进了少年最下一根肋骨的腰间,那里是肾脏。
锋利的短兵凶器没有丝毫阻碍地滑进了少年体内,少年一阵痉挛,如同一只被扔进油锅的大虾般弓身弹起,左手一把抱住右边的元华,整个身体埋进元华怀抱里,右手一刀插进了他的胸口。
小远说,一般人的心脏都在左胸往右四分之一指处,利器扎透,人必毙命。
元华痛呼一声,用力推扯着,发现怀里的小鬼似乎在用力搅动着刀把,刀刃像是一头野牛般在自己的心房四处乱突乱撞,不一会儿就被戳成了碎片,全身没了力气,喉咙一阵发痒,咳了几下,全是血。
阿飞推开怀中的死人,试图将短刀拔出来,短刀似乎是卡在了某个肋骨上,纹丝不动。
不想死,就一直走,走不动了,那就爬吧。
阿飞放弃了拔刀,咬着牙,向前爬去。
大龙一直在犹豫着,这太邪门了。要是换了平日,扛着大刀,一刀削了这小鬼的脑袋便是,手中的匕首虽然锋利,小鬼身上七八个口子也分明正呼呼往外涌着血,但似乎并不致命,还反杀了好几个兄弟。这货在地上爬着,比蛆虫还慢,手脚并用划了半天,也没爬出去半丈。
而且,他没有了刀。
大龙骂了一声娘,给自己壮胆,自己堂堂无畏营老卒,尽然害怕一个即将油尽灯枯的半大小子?
俯身,左手摁住小子后脑勺,右手的匕首往他脖子上送。
有热乎的液体飞溅而出。
在无畏营当了两年兵,因为身手敏捷,被一个老斥候提到了斥候班里。老斥候喜欢杀人,每次外出刺探军情,回来后要是腰间不别个敌军的脑袋,总感觉像是丢了魂了,那些高官大将下来视察,他也没个好脸色。
操练了一个月后,大龙第一次跟老斥候外出。
那是一个深秋,大凰每天都派出数百建制的小股部队,四处掠烧运往己方的粮草辎重。上面有令,每年都花费大把银子打造的无畏营,必须还以颜色。
巡了两日,老斥候在一个怪石岗上,终于发现了大凰的斥候,一共有五人。老斥候舔了舔早已干枯的嘴唇,眼睛放着光,带着自己从石岗的另一侧,花了半天功夫,攀爬了上去,大龙全身上下,被怪石刮出了无数深深浅浅的口子。
两人用枯叶、枯藤现造了两件蓑衣,披挂在身上,用极其缓慢的速度爬向藏在怪石后面的大凰斥候。
又过了半天,大龙离面前背对着自己匍匐着的敌军,不过隔了一丛野草。
大龙一个虎跃,从草丛中飞扑出来,左手抓向敌军的后脑勺,右手握着匕首就往他脖子上扎。大凰的斥候临死前开始了疯狂的挣扎,胡乱抓起一旁的石头不断往大龙身上砸。
过了半刻,大龙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吐着嘴巴里的泥草,十分狼狈,老斥候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拍了拍腰间的四颗脑袋,朝大龙比了个十分不雅的手势。
走了,咱们下山。
回去喽。
是的,大龙觉得是有些疲惫了,五年从军,十年为寇,浪迹一生,像是一棵无根的浮萍,随浪而来,又随风远去。
那就闭上眼,好好睡上一觉吧。
自己腰间插着个什么破东西?黑不溜秋的。算了,不管了,睡会儿吧。
大龙微笑着,缓缓闭上了眼,仰躺在一旁。
大凰十一年,这一日之后,世上再无无畏营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