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路还长着呢!你看你公公婆婆,别让他们这样痛苦地陪着慎儿伤心了!纤儿,娘求你了!”
“母亲!”已微醺的秦慎慌忙阻止袁母,“母亲!您可别这么说纤妹!一会儿,纤妹生起气来,又要怪罪孩儿了!”
“袁纤姑娘是要怪罪你!”褚翰隐激动起来,声音提高了很多,众人吓了一跳,“秦少爷,袁纤姑娘当然要怪你!她当初相识的那个秦家少爷才华横溢,何曾似你现在这般颓废无志,久疏笔墨?她当初相知的那个秦家少爷睿智识度,何曾似你这般糊涂失节,虚度光阴?她当初相爱的那个秦家少爷敢作敢当,何曾似你这般优柔寡断,硬气全无?她当初相许的那个秦家少爷多情体人,又何曾似你这般以情掩私,伤了自己,也伤了周围这些爱你关心你的人?!你这样颓废,这样无能,这样消沉,这样自私,这样浑浑噩噩,叫她如何不怪罪你?换作是我,定也不想相见!”
褚翰隐越说越生气,越生气越激动。一番话说完,褚翰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所有的人都愣了,没有人说一句话。半晌,秦慎端起一杯酒向众人深深地鞠躬。
“对不起!”
接下来的氛围,并没有因为褚翰隐的一顿臭骂而被破坏。相反的,心结解开,众人反倒是过了一个舒心的中秋。
不觉夜已深沉,月已偏西。
“今天,是我秦慎的新生之夜!这样一个全新的我站立于天地之间,纤妹看到,应该会高兴的。今夜,纤妹一定会来梦里与我相会的。”
秦慎送众人回房后,拿了一杯酒回自己的房间。月酒西窗,一屋子迷人的轻柔。愰忽间,袁纤踏着月光来到面前,秦慎含笑痴对。
“纤妹,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秦郎!”
“纤妹,”秦慎握住袁纤,“你让我想得好苦!”
“秦郎,是我不好,害你过得这般辛苦。知道你惦记着我,我便来看你了。”
“不苦不苦!只要你来,我就不觉得苦。”
袁纤拉秦慎立于窗前。
“秦郎,今夜的月真圆!”
“是啊,好美的月亮好美的夜!”秦慎看着袁纤,“好美!”
袁纤娇羞地一笑。
“秦郎,你为我画一幅画吧!”
“好好好!”秦慎小心地扶袁纤在窗户边坐下,“这么久以来,一直画不出纤妹的样子。月圆之时,夜色正好,我今天一定能画一幅最好的画!”
袁纤靠窗坐着,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在月光之中,竟全身散发出一圈轻柔的光环来。
准备好纸墨,秦慎认真地画起来。
“秦郎?”
“怎么了,纤妹?”
“怨我吗?”
“怨!怨你把我一个人抛下,自己先去了。”
袁纤看着认真作画的秦慎,语带歉意。
“后悔吗?”
“不后悔。我虽然不能给纤妹锦衣玉食,但我能给纤妹我的所有。或者会有人说我自私,那我可不管。只要是你,我愿意与这全世界为敌。你呢?”
“秦郎,你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不待秦慎回话,袁纤一脸沉醉地回忆起来,“我爱你的横溢才华,我爱你的翩然风华,但我最爱的,却是你勇于为爱天涯。这世间,有才之人多,这世上有貌之人亦不少,可是有勇之人,尤其是痴而有情偏又有勇的,真是世间难得的有情郎!”
秦慎痴笑一下,继续画起画来。袁纤看着一脸认真的秦慎,眼里蒙上一层雾气。
“咱们的家应该有个名字的。”
“你说什么?”秦慎停下笔来看着袁纤。
袁纤笑笑。“秦郎,你给咱们的家取个名字吧!”
“好!”秦慎拿起毛来继续作画,“纤妹喜欢什么样的名字?”
“只要是秦郎取的名字,我都喜欢!”
秦慎将笔拿在手里,望着袁纤满眼的爱怜。
“纤妹,这几年来,真是苦了你了。我除了一文不值的身子和这勉强糊口的书画本事,什么也不会。倒是你,从一个千金大小姐沦落到什么都要打理什么都要做,我这心里看着难受。可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倒宁可自己是一个粗野山夫,起码还能砍砍柴担担水为你分担一些!”
“秦郎,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袁纤三分愠七分爱,嘟着花瓣一样的嘴唇责怪起秦慎来。
“我不许别人说你,也不许你这样说自己。谁这么说你我都不高兴!”
“好好好,我不惹纤妹生气!是我不好,小生这厢有礼,给娘子道歉了!”秦慎忙哄袁纤开心,“我真是三生修来的好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袁纤含笑白他一眼,“你赶快画吧,夜深了!”
看袁纤不再生气,秦慎将身子坐正,继续作画。
“说到名字,我曾经想过一个,叫‘念尘居’。”
“‘念尘居’?”
“是啊,‘念尘居’。你我因为爱,远离俗尘,来到这凌秀山望云峰静居。可我们终究是割舍不下父母、亲人的。你一直念着他们,我也一样。我们都念着红尘里的情缘,可从我们上山那一天起,虽心挂红尘,却已是远离红尘;到了这凌秀山,我们想得到我们二人的清静世界,可我们终是没有一刻真正清静了的。因为,我们还有太多的放不下,还有太多的牵挂。每次下山,虽然我们都不回家,可我们比谁都关心家里的情况。真可谓是‘念红尘未远已远,居山野欲静难静’啊!”
袁纤静静地听着秦慎说话,眼睛望向窗外,几滴清泪悄然滑落。
“哎,我们两个拼了所有的勇气在一起,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生一世地拉了手走下去。不曾想,你竟抛下我走了。你走的这几年,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没有一刻不想去找你。可是,岳父岳母就你这一个女儿,我想代你多孝敬两年。现在好了,岳父岳母和我父母家人处得很好,我若去寻你,也不怕他们二老没人照顾了。”
“你已经很久都不来看我了,我这心里又是失落又是担心!这下好了,你终于回来看我了!今天啊,让我把这画作完,咱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咱们这家,我想来想去,算了,就叫‘望云阁’吧。咱们的故事,留给他们去说吧。望云峰上望云阁,秦慎袁纤凌云鹤。乘风踏月意广寒,四海九州逍遥乐。”
......
一边作画,一边聊天。三年来,秦慎第一次觉得夜不再那么漫长不再那么难熬。
“好了!”秦慎小心地收好最后一笔,起身将窗边的袁纤拉过来看自己的画作,“像吗,纤妹?”
“嗯,把我画得真好看!”袁纤娇羞地点点头,“秦郎技艺又精进了!”
秦慎开心得像个孩子。袁纤爱怜地轻抚他的脸庞。
“秦郎,天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秦慎握着袁纤的手,小心地求着她。
“纤妹,陪我好吗?不要离开我!”
“好!”袁纤柔情似水,“你乖乖地躺下,我在这儿一直陪着你,咱们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嗯!”
秦慎和衣躺下,幸福而满足地笑着。
虽然是为了秦慎好,但想着酒后毫无顾忌的责骂,褚翰隐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早早地醒来,褚翰隐来到秦慎房间外。
“秦少爷!”
褚翰隐敲门后轻唤几声不见回应,便推门进去。
写字台上一幅新作的画首先映入褚翰隐眼里。凑近一看,却是袁纤的画像。虽然画里的女子一眼就能看出是袁纤来,但神态里却又多了几分超然,感觉似要从画里走出来,又似要跃出画面凌空而去。
褚翰隐不禁暗暗称奇,想不到这秦家少爷久未动笔,如今一下笔,却又精进了这许多,当真了得!
眼睛从画上移开,褚翰隐看到旁边有一块木匾,上书“望云阁”三个字。字体飘逸风流,比起之前来更显洒脱,褚翰隐欣慰地笑笑。
木匾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字却又被划掉了。褚翰隐将纸拿起来看,认出上面居中横写“念尘居”三字,然后竖写“念红尘未远已远,居山野欲静难静”两句。
褚翰隐连着念了几遍,然后摇摇头。好好的一幅字画,可惜了!
“秦家少爷啊!你们这对为爱而生的鸳鸯,真是既让人羡慕又让人心疼啊!”
转身来到床前,见秦慎平静地躺着,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褚翰隐笑笑,转身而去。
走了两步,褚翰隐神情陡变,紧张地回转身将手伸向秦慎鼻前。一探之下,褚翰隐无力地跌坐在地。伴随着两行清泪落下,褚翰隐从喉咙深处喊出三个字来。
“秦——少——爷——”
原来,秦慎已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