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并伸手——
两人同时接住了花瓶!
陵越的手有一半覆在了江蓠的手上,两人都怕对方松手以至于花瓶落地而不敢把自己的手收回去,于是便这样僵持了片刻。
灯光依然昏黄而暧昧,彼此的气息是如此熟悉又陌生。
江蓠背靠着陵越的胸膛,只感到四周的空气仿佛突然升温,强烈的痛苦和幸福感一同发作,胃里一阵悸动的翻腾,和胸腔中的苦涩混合,使她喘不过气。
陵越亦有些手足无措。这近在掌边的腰肢,他揽过。这低头可及的雪白后颈,他吻过。也许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重新拥有眼前的美好,但也意味着放弃常人无法达到的修为和成就……终成鸳侣还是沦为陌路,只在他一念之间。
终于,江蓠努力掩饰自己发抖的嗓音,开口说道:“师兄,我可以拿住,你放开吧。”
陵越呼吸一滞,把手撤回,干巴巴地说了句:“以后小心。”
好险,他这样想。
不是因为花瓶,是因为两人的距离。
次日,江蓠来到综事堂中自己的座位上时,见案上有一个信封。拆开一看,原是一纸调职公函。
她看了一眼身边若无其事的陵越,心里想道:唉,明明就是你的字迹,还想假装跟你没关系吗?
虽然心中有可耻的不舍,但也不乏如释重负的轻松。她默默收起公函,也若无其事地干起活来,一句话也没有多问。
比较烦恼的是,她将要去的仙箓司乌兰台校书处,不是一个可以混日子的地方。好在公函上写着的赴任日期在半个月之后,她还有一点时间看书恶补,只是能补上多少知识的漏洞……就很难说了。
此前的九湖之劫毁坏了许多门派珍藏的典籍,因而各派决定将古卷的复本统归玉浮保管,毕竟仙箓司中水火不侵,是保存纸张竹简的最佳地点。另有北仓派弟子萧道凌前来玉浮主持辑佚、编修的工作。
江蓠决定明日去拜访一下这个萧道凌,一是问问有哪些书得赶紧读起来,二是让萧道凌做好心理准备——自己这个副手可能会极不称职。
最后一次将陵越批完的公文整理妥当,江蓠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她努力让自己去思考乌兰台工作的麻烦,而不去想陵越把她调走是何用心。
没关系,反正就算陵越不赶她走,她也有离去之意。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步,转身回顾了一下综事堂的陈设,在心中说了一句“再见”。
上一回被陵越解除职务之时,她没来得及向这个地方道别。这一回,还算离去得不太狼狈。
夜里,已经做了决定的陵越前往太虚阁拜见掌门,开口便称自己不会跟江蓠合修双剑。
微明听言,轻轻一叹,道:“无妨,我问过江蓠,她也不愿意。”
陵越本不知道这件事,听掌门如此一说,心里不禁揪了一下。
虽然自己本就要驳回与江蓠双修的提议,但得知自己也被“拒绝”了,他竟气得很。
她为什么不愿意?!
这难道不是她从前的心愿么?……
修炼双剑已是自己可能给她的最大程度的让步了,她想如何?非得嫁给自己才满意?
又或者——
陵越想起傍晚时分云漪对他说的话:
“大师兄,我在兵器阁待得好好的,你怎么又把我调回来了?该不是你觉得江蓠师姐对你痴心不改、会妨碍你做事吧?我觉得你实在不必如此,因为我看江蓠师姐并没有那么喜欢你!”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陵越心中没有一点把握。
想到第二天就不能再与江蓠一并坐在综事堂中,不能从早到晚看到她……陵越的心情越发好不起来了。
江蓠御剑回到不孤山上,小跑两步进到屋中,先吃了点剩下的桃酥。
还可以,至少还有胃口。
她抹了抹嘴,走到书案后坐定,取出三五张纸,给自己磨好墨,开始写写画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