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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诚心中暗骂,这个差事真不是一件好差事,弄得不好,还小命不保。他还必须得回答:“有定制当然是不错的,可是万一这长子是个懦弱无能之辈,将国家交到这个人的手中,岂不是一件祸事?”
赵诚这么说,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回答,反而抛出了另一个相关的问题,而且很关键。
“对啊,比如那乃蛮部的太阳汗就是一个懦弱之辈,还有那你书上所说的那个刘禅?”铁木真道,“有何良法,可以一劳永逸,始终让子孙当中最有才能的子弟,做万民的皇帝?”
铁木真这个很实在的问题,立刻将耶律楚材和赵诚两人难住了。
“小臣驽钝,尚不知有何良法。”耶律楚材只得坦承道,“自古以来的皇帝们大概也从未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有时为了江山永固,为了自己的儿子能掌权,甚至杀了自己掌权的大臣,这也也是不得以而为之的事情。皇帝的兄弟、大臣和宫中妃子们也常常找到种种借口,废长立幼,或者自封为皇帝的,成了国家分裂内斗的根源。”
铁木真的眉头紧锁。
赵诚道:“中原皇帝立长不立幼,看上去像是一个定制,但是为了大位,有谁在乎呢?然而我蒙古却是幼子‘守灶’,一个做父亲的,在他还在世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年长的儿子分出去,给予他们财产、牲畜和羊群,其余的东西要归最小的儿子所有,并且这个幼子被称为斡惕赤斤,即与火和灶有关系的一个儿子,以表示他是家室的根本,比如你的幼弟铁木哥就得到超过你另外三位弟弟的赏赐。因俗而治,汉人种地,蒙古人牧羊,畏兀人行商,何必都要遵循所谓立长不立幼的定制呢?”
“可是若是据蒙古忽邻勒台大会的祖制,由各部落推选一人做大汗,此制虽看似因为众人推选,能够服众,但是那没有被选上的恐怕心有不甘吧?”耶律楚材小心翼翼地质疑道。
“这个无妨,我还没有死,我自然会指定我一个最贤明的儿子,来做蒙古的汗。只要众人当着我的面认可我的决定,自然不会招人非议。”铁木真眉头稍松了一下,“天大地大,何处没有建立功业的地方?将来我的儿子们要立足于自己的封地,向外获取自己的百姓和土地,还有那金银和牛羊,不必只盯着这蒙古大草原。”
赵诚心中一动,成吉思汗这话似乎可以视作他西征的目的之一,但成吉思汗这个办法却不是一个好办法。
“若是现在从我的四个儿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和拖雷当中选一个,吾图撒合里,你看哪个最适合继承我的大位?”铁木真接着问道。
“此乃大汗家事,小臣不敢多言!”耶律楚材连忙撇清自己的立场。
“当然是最贤明的那位!”赵诚和着稀泥,尽说废话。没想道,铁木真却追问道:
“那么,我四个儿子当中,哪一个最贤明?”
赵诚立刻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鹿皮小靴,仿佛靴子上长出了鲜花,心中懊恼不已。耶律楚材也盯着自己拢着的衣袖,一言不发,不动如山,似一尊泥菩萨,果然是学佛的。那侍立在一旁的刘仲禄心中却是惊心动魄,为两人默哀。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时间似乎已经停止了。
铁木真看这一大一小两人均是一言不发,脸上不悦:
“不儿罕,既然是你挑头的,你说说看,我四个儿子当中哪个最贤明?”
闻听铁木真对赵诚发问,耶律楚材松了一口气,心中感叹并庆幸赵诚真是少年无知者无畏,若是由自己来回答恐怕就不会有好下场。
“吾图撒合里大人说的对,这是大汗的家事。再说,您是他们的父亲,我一个外人怎么会比一个父亲更了解自己的儿子?”赵诚申辩道。
“我对我那四个儿子,当然很了解。可那只是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的了解,选一个做蒙古人的大汗,自然要知道他们当中哪一个在百姓当中最有威望,最能服众!”铁木真道,“不儿罕,就从你开始!”
“我不是大汗,我怎么知道?”赵诚小声地嘀咕道。大概是此时大帐之内实在太空荡了,这嘀咕声还是被铁木真听到了。
“这很简单!”铁木真站起身来,一指自己的宝座,“今天就让你这少年坐一坐我这个位置,我看你还能找出什么借口。”
“大汗恕罪啊,我哪敢乱了上下主次,坐您的位置?”赵诚额头冒着汗,口中惶恐地说道。
铁木真却没放过他,手一挥,两位怯薛壮汉走上前来,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扯着赵诚的膀子,往那汗位上拖。赵诚被两大汉架在半空中,双腿腾空四处乱踢,口中大叫道:
“大汗,不要害我、不要害我!我知错了、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