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染性。
渡过药杀水,前方是一个广大的沙漠,被称为“红砂区”,即后世的克孜勒库姆沙漠之中最为荒凉的地区之一。
这是河中地区诸沙漠之中幅员最大的一片,其范围从药杀水(锡尔河)岸起向西一直延伸至乌浒水(阿姆河)之东,铁木真中军的目的地——不花剌绿洲的面前。大概是由于其中所含矿物质与太阳射线的交互作用,呈现出异样的殷红之色,如血一般红。吹来干涸的涩风卷起沙尘,飞扬盘旋于半空,远远望去,仿佛是烈火在燃烧,极尽华丽、妖异与绝望的魔幻风致。
赵诚和他的三个随从跟随铁木真的中军从蒙古高原这一路行来,心中震憾不已。赵诚见何进一路上都在沉思,便有意地问道:
“何兄有何想法?”
“什么想法?”何进还在深思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蒙古军的战法。”赵诚问道。
“我一直以为蒙古军只是有快马,加上弓马娴熟,才能取得中原与西夏的接连大胜,如今看来我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何进有些气馁。
“那你说说看蒙古军到底有何长处?”赵诚却追问道。
“我们从蒙古一路行来,虽在蒙古大草原,四面无敌,然而大军行动,也是侦骑四出,达一二百里之遥,唯恐有埋伏。交战后,某道可进,某城可攻,某地可战,某处可营,某方有敌兵,某所有粮草,皆责办于哨马回报。”何进道,“此乃行军之道也!蒙古人这行军打仗皆暗合兵法!”
“进如山桃皮丛。”赵诚道,“蒙古许多地方的山都有山桃皮树,从山顶生到山脚,远远望去这种矮树几乎无处不在,这探马侦骑就如同大军的耳目,应该广布眼线,让主帅可以谋后而定,也不会让敌军有可趁之机。”
“公子所言极是,然我观蒙古军不仅行军之道颇符兵法,这野战更加收放自如。”王敬诚道,“不见利不进,动静之间,知敌强弱,百骑环绕,可裹万众,千骑分张,可盈百里,摧坚陷阵,全藉先锋,衽革当先,例十之三,凡遇敌阵,则三三五五四五,断不聚簇为敌所包,大率步以整而骑宜分,敌分亦分,敌合亦合,故其骑突也,或远或近,或多或少,或聚或散,或出或没,来如天坠,去如电逝。谓之鸦兵撒星阵,其合而分,视马策之所向;其分而合,听姑诡之声以为号。自迩而远,俄倾千里。”
王敬诚这一番评价,让赵诚很惊讶他也懂军事,只是听来太烦琐,赵诚道:“这不过是大迂回大包抄之道,利用骑军聚散自如的灵活性,行闪电战!”
“闪电战?”刘翼是个真正的书生,可不懂这些,“那为何中原不能练成这样的一军呢?”
“中原金国也不缺马,但是却少善骑者,女真人已经习惯了定居的生活。这骑军虽然奔驰快如闪电,忽聚忽散,让敌军疲于奔命,然而若想如臂指使,却是极难。其一,人马需合一,此为先决之利;其二,散而不乱,纪律严明。蒙古军士都是从小就善骑马,操马自然是娴熟,加上中原的兵器与技巧,行军时小心万分,交战时,又善用骑军之长途奔袭和灵活之性,部属以严格的军纪与训练,整齐聚散皆有序,以聚散不定之策,迷惑敌军,形成长途奔袭,侧翼包抄,力求在局部形成以多攻少的局面。”赵诚道。
赵诚见这三人有些消沉,便说道:“这天下并非只有蒙古人会用骑军,诸位不必如些。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殆也。这征战之道,怕的就是不了解对手。”
赵诚口中这么说,自己心中却是有些担忧。
“中原或是宋国,要想养一支骑军,实属不易,往往骑军行动,不得不有粮草随行,还必须分兵保护辎重。”何进道,“汉武帝时,虽有卫、霍之勇悍,然国家最后入不敷出,不得不停止征伐。”
“效仿蒙古人也不失为一良策,因粮于敌!”王敬诚断然道,“只是牺牲必然很大。若是学摩诃末据城而守,只能被蒙古军各个击破,死的却是汉军和契丹军。野战却又是蒙古军最擅长的,若是想在野战中击败蒙古军,恐怕得付出百倍的代价,一要有马,二要有骑兵,三要有不输于蒙古军的好的战法。三者缺一不可。难、难、难!”
王敬诚连说了三个“难”,脸上很是忧虑。这或许也是一个不得以为之的办法。赵诚觉得这几人在蒙古人的大军之中,却想着如何击败蒙古人,真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要是铁木真知道,不知会不会郁闷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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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答失蛮】又作“大石马”,波斯语为“学者”的意思,是伊斯兰教中有一定地位教士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