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石人吧!”赵诚面带微笑,试图将自己与蒙古人撇清关系,就像是一名游历者。
“东方桃花石,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尤其是技巧让人惊叹,我们不花剌人所造的桑皮纸,很有名,但用的却也是出自桃花石人的技巧!”伊玛目道。
“这就是?”赵诚将手中的《古兰经》递到这位伊玛目的面前。
“你也喜欢研读真主的圣言?皈依真主的桃花石人很少见。”伊玛目问道,他发现赵诚似乎对这经义感兴趣,而感到有些高兴,苍老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喜欢?不,我不喜欢。”赵诚摇了摇头,承认道。
“啊?”伊玛目闻听赵诚此言,笑容立刻变得僵硬起来。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信仰,我只相信自己,我就是我的主。”赵诚道,“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救世主,拯救自己的只能是自己。”
“一个人怎么能没有信仰呢?真主安拉降福于世间,让子孙享福,也将万能之风横扫世间,所有的信徒对真主的行动都无权发言,只能依令行事。凡是真心信仰真主的人,才能得安康。”伊玛目道。
“无权发言?”赵诚冷笑,他的目光越过伊玛目的头顶,盯着那高高的圆顶清真寺,“当摩诃末的军队占领不花剌的时候,真主在何处躲藏?当摩诃末今年初要提前征收三年的赋税时,真主在何处?”
“那是真主的惩罚,我们确实无权干预,只要我们真心表示顺服,不试图反抗,我想蒙古大汗恐怕也不会太苛刻!”伊玛目道。他声音越说越小,很显然他对自己所作的判断有些不敢肯定。
这时,不花剌城内所有的有钱人都聚集在清真寺的外面,他们拥挤在广场之上,小声地交谈着,一边观察着广场的周围,一边对四周虎视眈眈的蒙古人的刀箭保持足够的敬意。
铁木真终于结束了他的宴会,他站在台阶之上,对着那些拜倒在地的富人们高声命令道:“不必说出你们在地面上的财物,我会派人去取,你们只要把埋在地下的东西告诉我,你们的性命就算保住了。要性命还是要财富,由你们自己选择。”
底下一片嗡嗡之声,人人此时都觉得以往所听说的关于财富是罪恶的论断,实在是金玉良言。铁木真很得意:
“我已经派人将你们的管家叫来,若是你们所说的与事实不符,我定会让你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铁木真发表一通演说,自称是代表天来惩罚所有的不花剌人,原因是不花剌人自己犯了错。这是一种征服者理论,但是台下的宗教领袖们竟然默认了,认为这是“真主吹动的万能之风”,对着征服者膜拜不已。
这一天,是不花剌人最悲哀的一天,富人们辛苦积攒或者挖空心思挣来的财富,在一日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铁木真并没有兑现耶律楚材不杀人的诺言,因为他说过,凡是反抗的人都会被砍头,只有不反抗的人才得以保全性命。这是他的统治哲学。当摩诃末趁喀喇汗及西辽衰弱之时,占领了河中地区,将此地纳入花剌子模国版图的时候,他们以为摩诃末是个暴君,现在他们知道摩诃末实在是太仁慈了。
一个家庭的组成部分,男人、女人和小孩被人为地分开,青壮被征集成了炮灰军,被驱赶着去攻打还躲藏在内堡中的守军,那些主要由摩诃末母亲族人——康里人组成的守军,三万人一个也没有剩下。蒙古人当着这些不幸者的面,当众侮辱妇女,小孩成为蒙古人的奴仆。城内城外回荡着妻离子散的哭泣声,和因为反抗而招来的刀箭破空声。
那位跟赵诚有过交谈的伊玛目,不堪随处可以见到的暴行,跳出来高呼真主万岁,当场被砍了头颅,鲜血将这位虔诚的穆斯林手中紧捏的一本《古兰经》染成红色,而他的头颅被高悬在清真寺的墙壁之上,双目紧闭,仿佛仍在默诵先知的真言。
为了对付那些仍躲藏在城内顽抗的守军,铁木真下令纵火,将内城化成灰烬,只留下诸如大礼拜寺和宫殿等少数砖石结构的建筑物。除此之外,蒙古军对拆城墙有着特别的爱好,不花剌城古老的城墙被夷为平地,所有的居民被集中到郊外,蒙古军再一次入城扫荡一切有用的财物。
这座古老的城市在这一天受到了致命的摧残,连同它的居民和居民心中曾有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