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那些在赵诚治下数年的考生就占了大便宜,他们总能或多或少地私下讨论时事。而河东及陕西等地的考生一接到考题就蒙了,这些地方的考生显然对这个新朝廷还不太了解。
但话说回来,答得好的人也并非一定有真才实学或者有为君子。宋人先贤苏轼对此有过论断:得人之道在于知人。知人之法在于责实。由正人君子审好恶,才能选有德之士。如设个名目来取。是教天下人作伪。比如人人都可扮演孝廉。至于文章诸事,策论为有用。诗赋为无用;就政事来说,则均无用。
次考论,题目只有一,曰:论“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考生却没有其它选择。
这道考题更加说明,朝廷的科举并不只是满足读书人做官的美好愿望。它体现出最高君王的意愿。凡是考生,只要不是傻子。无不顺着赵诚地意思答题,哪怕他从来就瞧不起那些种田打铁与想方设法赚阿堵物的商贾们,也会写上一篇自以为天花乱坠地文章来,有没有真知灼见或得文理是否通顺倒是另一回事。
后考诗赋,以“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题作赋一篇,体现出赵诚对文人们的最殷切地要求,却不是一定要读书人们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赵诚从来就不指望从这三百来位学识参差不齐的考生中出个天才人物。
然后考经义,在十三经中各出五道,要考生帖经和墨义,至少选考其中的十题。但不能仅限两经。
这经义。有能力者往往将数十道题答了个遍,唯恐落人身后。但却不知所谓墨义的“标准答案”却是以贺兰书院山长刘翼地“十三经集注”为准,也无不体现出关于“经世济用”、“格物致知”、“君轻民贵”、“利国富民”、“务实求真”等思想。这当然又是来自贺兰书院的学生占了便宜,其他人对刘氏地集注几乎闻所未闻。
最后还考杂科,有律法、史学、医科、农学、算术、书、画、音律,无论擅长或不擅长,须选其中一种,当然也有人不自量力地选了两种。这就相当于专业课,那斡三半当场画了一幅《士子赴考图》,并引起了巡考的御史台官员们的争相现场观瞻,斡三半以为这杂科大概就是专为自己举办的。
礼部尚书高廷英在最后一位考生走出考场之后,就连忙来到赵诚面前奏报,老天保佑没有出乱子。
“都考完了?”赵诚伸着脖子问道。
“禀国主,士子们都业已考完,就等着下月发榜呢!”高廷英道。
“他们……”赵诚顿了顿,好奇地问道,“士子们的观感如何?”
“禀国主,士子们大多欣喜若狂,都自以为自己考得不错,对着内宫大拜,感谢国主隆恩!”高廷英道。
“真的吗?”赵诚表示怀疑。
高廷英在赵诚的逼视下,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虽有河东士子对应试题目有所不满,以为这是朝廷故意刁难,但也是人之常情。臣当年在燕京应试时,也曾对金国朝廷有所不满,但考科举,总会有人欣喜若狂,也总会有人因落第而心灰意冷。”
“呵呵!”赵诚大笑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人生四大喜事也,尤以进士及第为最。”“臣以为,吾王求贤若渴,立科举,又将兴学校,必令天下士人趋之若鹜。只是国家当今初创之时,毋令士人心灰意冷为要啊,尤其是陕西与河东的士子。”高智耀劝道。
赵诚听他口中说得委婉,想来必是有外地的考生在宫外表示不满,眼不见为净。赵诚心知肚明,因为那些题目大多是他亲自出的,虽然表面上看像是偏袒贺兰书院地考生,却是他有意而为之。况且,他这一次原就本着将就着用地心思,凡是考生,只要不太差,都会被录取,只不过有些人此生只能找到了个养家糊口的饭碗而已。
有了这第一次,那么下一次开考,则会是不同地情景,凡是想通过求学应举而为官的,怕是都会将贺兰书院里所开的课目当作真言。
“策论、经义、诗赋及杂科,孤会各自评判,每科各有三榜,总不会令读书人们失望而归。”赵诚成竹在胸。
“遵旨!”高廷英应道,却不知赵诚最终会如何安排这三百人。
“今朝廷有了些钱粮,虽然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但是各地兴学校的钱还是要花的。”赵诚道。
“臣正要将此事奏报国主。灵州、夏州民间有人办私学,礼部已派人核查,臣以为朝廷可授名位,以奖励士绅义举。”高廷英又道,“中书令王大人又言,可责令地方州官授官田若干,以资助士绅办学。不知国主有何御旨?”
“嗯,此言甚好,孤甚感欣慰!有敌来袭,将士可慷慨捐躯卫国,然治理国家却需文臣,今国家初创,虽贤者众多,然江山应代有才人出,方为国家昌盛之本。”赵诚道,“今又有河汾名士麻革归乡开坛讲学,此人在河东士林间影响极大,与当地不少名士有深交,麻革辈虽不肯为孤所用,然礼部不可慢怠,敕河东提举学官务必躬亲关怀。”
“国主真令臣……”高廷英硬是将自己的后半句话咽了下去。高廷英是随耶律楚材南下降赵诚的,倒是真心奉承赵诚的,不为别的,却是为赵诚对文人相来极为礼遇。
科考虽暂时告一段落,但是从大街小巷消失了数天的考生们再一次在街上晃荡,等待着发榜日的临近,虽然还惦记着自己最终的命运,但考前紧张的神情也只有发榜的那一天才会再一次涌上心头。眼下,正是他们放开心怀,怀兜着官府发的银钱,呼唤着新识的朋友们四处畅游,倒也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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