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河东、山西、燕云百姓,则不许私自迁居。各地官府一律不准发放路引,安东军需设立关卡,防止百姓抛荒。”赵诚道,“中书亦有察觉,但孤对此事极有耐心,既不会急于求成,亦不可因噎废食。卿有心了!”
“遵旨!”刘郁告退。
赵诚终于批阅完了奏折,他轻出了一口气。目光注视着仍跪在地上地铁义。“起来吧!”赵诚将最后一份奏折摔到御案上。命令道。
“谢国主!”铁义从地上跳了起来,只是在地上跪得久了。他地双腿已经麻木。
赵诚脸上欣赏地神色一闪而过,冷冷地问道:
“说说看。你身为朔方军中地一员,少将军,为何视军令为无物?”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铁义壮着胆子回答道,“末将身为先锋官,在蒙古人逃跑时,奉命追击。末将以为大都督的帅令太过谨慎,敌军败相已成定局,若是不痛击敌军,将让敌军全身而退。故末将乘胜前进,给敌军以沉重打击,令敌军从此不敢东窥我军!”
“你还振振有词?”赵诚怒道,“孤军深入,要是中了敌军埋伏该当如何?”
铁义低眉顺眼,如温驯地羊羔,自辩道:“末将从军已逾十年,并非莽撞之人,战机就在末将眼前,末将岂能撒手不顾?”
铁义颇为自信。
“可是在你父亲面前,你可没这么说?”赵诚斥责道。
铁义闻言面色一窒,他视父亲铁穆地军令为束缚,这其中夹杂着个人的情感。他本愿心平气和地接受铁穆地惩罚,只是铁穆毫不顾及他面子的严格要求,令他此前累积的所有委曲爆发了起来,结果导致他被赶出了朔方军。
“末将违抗军令确有其事,可是末将心中不服。披坚执锐,末将绝不输了他人,为何大都督不能一事同仁,我做任何事情,他都能找出我的过失。我从军是获取自己地功名,而不是获得他的欢心!”铁义道。想到受过的委曲,他的语调不知不觉之中高亢了起来。
赵诚料想以铁穆的为人,自然不会在军中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优待,只能是严格要求,只是铁穆很显然有些过了。赵诚感叹自己不仅要御下,还得为臣子们解决家中是非问题。
“你可是感到委曲了?”赵诚问道。
铁义低着头,算是默认。
“末将此身武艺还有些用处,听说安东军缺人,末将甘在凌大都督帐下当一小卒,扬鞭万里,为国主杀敌!”铁义唯唯诺诺地说道。
“小卒?哼!你真愿意在凌去非安东军中当一小卒?”赵诚怒视道,“抬起头来,看着孤!”
铁义地眼神有些躲闪。他虽然年轻,但从军十年,成为一名有着少将军衔的军官,这是靠战功与拼杀换来的,是他一直骄傲的地方。若真是让他从一个小卒做起,他当然不会真如他口中所说那样心甘情愿。
即便是耶律楚材这样的重臣,每每将赵诚赏赐的财物,分给亲朋好友,视金钱如粪土,但是耶律楚材也有自己最珍视的东西,那就是名声。人皆有名利之心,只是有人利欲熏心,有人只取所需,而有人则是真正的闲云野鹤。这是人之常情,铁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衣领上地那一颗金星,无论如何他是无法舍弃地。
铁义感到自己有些虚伪,他的脸上有些发烧。赵诚逼视地目光直指他的内心,看透了他地本质,令他无所遁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前大战,你出力甚多,以功当居第一。没有人会对你立下的功劳视而不见,孤更不会。”赵诚道,“但你此番行径虽然情有可原,但影响恶劣。功过相抵,你可有异议?”
“末将不敢!”铁义见赵诚的面色稍缓,口中连忙说道。
“那好,你既然愿去安东军,正合孤之心意。你在凌去非的麾下,若是再敢违抗上官军令,可别怪孤无情!”
“国主放心,末将岂敢再犯?”铁意表着忠心,脸上有了喜色。
“这公事暂罢,私事却要说一说。”赵诚道,“你这么一气之下就离开朔方军,将你父亲的颜面置于何地?不明是非者,以为铁氏门风不正!”
铁义刚有些喜色的面容,又暗淡了下来,在回中兴府的路上他就后悔了。铁义点头承认道:“末将孟浪了,让国主费
“此事需要有个善终,既不能让外人乱说,又不能让你们父子就这样成路人。”赵诚道,“孤可不想让铁王在外驻守,却心忧家事!”
“国主以为末将该如何?”铁义小心地问道。
“你回去写一封家书给你父亲,言辞必须恳切,并且不得少于两万言!”
“什么?两万言?”铁义脱口惊呼道,这简直就是著书立说。
“对,两万言,一个字也不能少!”赵诚脸上似笑非笑,“孤要亲自阅览,若不能入目,孤要发还你重写,何时能令孤满意,孤便让你去安东军赴任!否则你安心呆在家中吧!”
“国主,您这算不算变相地惩罚?”铁义疑惑道,他本以为他们父子之事就算告一段落,却不料赵诚还有后招。
“你说呢?”赵诚怒道。
铁义在赵诚的威胁利诱之下,只好无可奈何地答应。若是不能令赵诚满意,他就无法继续领兵。只是这两万言,就是抄书至少也得抄上一整天,铁义想想都感到害怕。
“老实说,末将宁可与敌血战,也不愿写这封家书。”铁义像是自言自语。
“扬鞭万里会有时,可是这封家书却是耽搁不得。”赵诚道,“给你三天时间!”赵诚说完,便起身走出御书房,往内宫中行去。
“国主,末将知错了!再减减、再减减!”铁义追在身后叫屈,引得宫内亲卫、太监与宫女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