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和部下的想法不同庞勋在朱全出现的那一刻心中咯噔了一下先上涌的是一种无以复加的惊疑继而迷惑和揣度。
因为庞勋了解朱全。
在他麾下的四员大将中真正勇猛冲锋陷阵三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是后来投降了风雨却又在兵变中被杀的盖憎天至于朱全他没有尚兴的足智多谋也没有孟锴的忠心耿耿他更多的是一种阴沉一种狠辣。
像他这样的人绝对不应该亲自冲锋陷阵——除非朱全认为已经胜券在握所以想要博得一个骁勇善战的美名或者是在山穷水尽的困境中要故弄玄虚意图力挽狂澜。
可是目前似乎都没有这样的可能。
毕竟庞勋绝不认为有那个水准之上的将领会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胜券在握至于孤注一掷的空城计似乎在目前圣龙人还有坚城可守的情况下还没有必要能够让朱全冒这样危及生命的风险。
阴谋一定有阴谋!
庞勋武断的认为旋即却又因为远处的一面大旗而动摇。
远处的大旗上书写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风”。
风雨的风。
风雨便策马站立在这面大旗下并且督率着部下缓缓的逼近竟仿佛是在旁观着部下的进攻和战斗。
怎么可能?这里和圣京相距不下百里风雨怎敢统率兵马远离城池前来奔袭?难道是情报不确风雨已经调集了足够的兵马所以才让呼兰人在关键的时刻没有继续攻打圣京而是引诱自己来打头阵?
这样的疑问在庞勋同时也在庞勋的部下心头涌起很快便因为四面八方传来的战斗而加深。
惊恐的情绪顿时如同瘟疫般蔓延至全军。
溃退如同两年前那一场激战中最后的一幕似乎便要在此地重演。
此刻庞勋开始懊悔起自己的轻敌。
庞大而且杂散的阵形虽然壮观但是却无益于军队的调整和调度。
四处冲杀而来的敌人根本摸不清数量也无法确认其主力的方向给人的感觉只是铺天盖地、无所不在。
而且这些骑兵竟然没有使用传统的大刀而是清一色挥舞木棒。
这些粗大的木棒在人马的近战中却居然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功效。
借助着冲刺的力量和度大开大阖之中所向披靡进一步扰乱了大军的阵形。
逃跑。
不知从何时开始庞勋失去了对于军队的控制而那些拿着刀枪的士兵则开始丢弃刀枪恢复了农民的本色。
接下来便是一场单方面屠杀的追击战。
连续的狂奔和驰骋总是在败兵精疲力竭的时候恶狠狠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无法休息无法进食甚至连停一下的时间也没有。
而对手却又总是依仗战马的度出现在自己的前面像赶牲口一般的来回驱赶不得不在这方圆之中循环。
溃败的士兵面对的不仅是实实在在的**的疲劳更多的还是笼罩在死亡威胁中的精神恐吓。
这样的追击终于让这些士兵顶不住了。
他们开始投降。
“降者不杀!”
漫山遍野胜利者的呼喝摧毁了大军继续顽抗的斗志。
成批成批的年轻的士兵丢下了武器顿在了地上双手抱头放弃了战斗也放弃了逃跑。
“今日一战俘敌无数庞勋平白为圣京城的防御贡献良多!”
风雨纵马沙场目睹着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而迎来的胜利略带着嘲讽的评论。
这一仗赢得极为漂亮。
当圣京城的人还在议论着自己如何应付庞勋行将逼近的乱军时七千兵马便在人们深夜的梦想中悄然出城衣不解带、马不歇鞍的连夜疾驰终于在如今天明时分赶到了这里然后则是十面埋伏乘庞勋轻敌无防、队形散乱之际动了一场近乎于经典完美的突袭。
只是当看到成群结队的俘虏时风雨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了思绪回到了当年初入凉州对付白狼军的那一战。
也是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击败并且俘虏了远远过自身兵马的敌人。
不同的是当时自己的援军转眼便到而如今七千孤兵却要应付十多倍的俘虏。
“不许乱动不准交头接耳!”
战场上干戈已经平息号角不再呜咽取而代之的是士兵们对于战俘的吆喝。
战士们斗志昂扬他们再一次为风雨出神入化的战争艺术而陶醉。
他们因为自己是风雨麾下的战士而自豪。
他们因为自己参与并见证了一场奇迹般的胜利而骄傲。
但是同时被呵斥的一方却有些躁动。
风雨微微皱眉。
他突然现局面竟然在获胜之后反而不利于己方。
由于胜利出乎意料顺利的大获全胜竟然让局面已经恶化到想象之外的糟糕。
大约十五万投降的士兵此刻正满怀着忐忑的注视着胜利者而只有数千人的胜利者显然并不足以担当这样的看守。
十五万降俘此刻便成为了十五万随时都可能倒戈的刀枪。
已经平息了战斗的战场依旧充满着危险和压抑甚至更胜于战斗之中。
无论是这些士兵现一旦反击足以凭借人数的力量吞没胜利者还是因为过度担心自己的安危前途而生失控的暴乱这都将是一场灾难一场足以将辉煌的大捷变成毁灭性的覆没的灾难。
所有的一切只需要一个有些小聪明的挑动者便可。
凭借着多年来沙场上生与死之间的磨砺和军旅生活的锻炼风雨敏锐的感觉到一场战俘的骚动已经不可避免的即将爆投降的人群中一定已经有人看到胜利者其实并不足以压制失败者因而窃窃的私语已经开始出现并且逐步蔓延整个队伍。
战俘的眼神中充满了获取自由的渴望和求生的本能。
没有人愿意成为奴隶也没有人甘愿被动的接受无法预测的未来。
这种对于自身安全的忧虑对于未来命运的恐惧还有少数人希望建立功业的野心夹杂在一起共同不甘的跳动。
这一切从俘虏们的眼神、表情和略带着反抗的动作中越来越明显的反映出来。
风雨无奈的承认如今胜利者反而需要忧虑和不安并且处境危险。
“所有降俘可以各自跟从自己所乐于追随的人或者亲戚在一起自由编组!”
所以当风雨采用朱全的这个点子时心中并没有把握相反非常不相信这样彻底放开了对于战俘的控制的命令能够消弥眼前的危机但是风雨别无选择。
眼见得冲突一触即危机迫在眉睫在这样的情况下风雨只好姑且一试。
效果惊人的灵验。
投降的士兵十分高兴而且安心十五万人马一下子便散了开来。
风雨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命令部下押解着这大队人马一边朝京城前进一边逐步的分头确定主管的军官并且听取他们的意见对士兵进行安置终于稳住了局面。
“朱将军我给你一千精锐三万俘虏你可敢乘胜追击剿灭庞勋?”
这场意外的变故突然让风雨改变了主意。
既然是鹰就应该放飞九霄。
如果是虎注定呼啸山林。
将这样一个拥有虎的凶猛、狼的狠毒、狐的狡猾、蛇的阴险的人物安置在身边才是一件真正的愚蠢。
这样的人物不会甘居沟池之中。
这样的人物与其压制和埋没不如放手让其为自己效力然后在对方自认为有足够的实力作乱并且付诸行动之后予以雷霆之击。
这远比处处压制迫使其一直隐忍不更为安全。
当然这需要有足够的信心而风雨并不缺信心。
因此风雨在转念之间终于还是决定给朱全一个机会。
这个决定也是风雨原本就已经想好的——
让朱全率部为自己扫平江淮为自己牵制天子和齐鲁。
尤其是在如今庞勋战败而自己又没有余暇东进南下之际与其壮大萧剑秋的力量还不如多树立一处势力确保力量的平衡。
而对于风雨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朱全则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
事实上也很少有人能够跟得上风雨那天才般跳跃的思维。
在这一刹那朱全脸色顿时煞白还以为风雨借此机会继续试探自己下意识的便想要推却这个建议。
“末将听凭宰相的吩咐!”
最终朱全用这样滴水不漏的话语作为对风雨的回应多少有些显示其内心的忐忑同时又不无从此放飞的欣悦。
“去江淮吧帮我扫平庞勋同时注意一下齐鲁和江南的动静!”
风雨淡淡的说道。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其实有两层意思:一则便是牵制齐鲁和江南的天子一系另一方面则是希望朱全能够支援一下江南对安宇的讨伐和齐鲁对于呼兰的防御。
前者因为萧剑秋急于求成没有按照风雨的计划彻底重创安宇的水军致使风雨始终有些不安;后者则是风雨强烈的感觉到张仲坚忽略了对齐鲁的防范将自己的侧翼乃至后院呈现给公孙飞扬和张兆绝对不是单纯的自信和分化圣龙帝国的诸侯那么简单这多少让风雨为目前在齐鲁的友军担心。
“末将遵命!”
朱全的回答有些公式化。
风雨呆了一呆一时之间倒也无法确认朱全是否完全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还是仅仅领会到了其中的一部分不过随军长史金岑匆匆带来的一道密函转移了风雨的注意。
“既然如此风雨便在圣京静候朱将军的捷报!”
大笑一声风雨匆匆和朱全作别同时又让欧仁带为指挥全军自己却只带着三百余人的卫队匆匆离去。
只因为正当七千人在此四处设伏击败了庞勋二十万大军的时候圣龙帝国的都圣京城也暗暗孕育着一场惨烈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