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公公去给公主关窗户,看见窗外陈大人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了,一大团冰雪从屋檐上滑下来,正好掉在他身上,于是在门前立住,先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雪豆,再跺跺脚,才推门进来。
“微臣参见公主。”陈大人行礼,瞧着很是狼狈。
懿乐抿一口热茶,叫他起来说话。等陈大人坐在一旁的圈椅上后,露出手里一直攥着的金刻字玉麒麟,然后用拿着这个信物的手招了招,示意小高公公把火盆往陈大人这里搬一搬,让他烤烤火。
陈大人见公主随意的把玉麒麟往桌上一放,转过头来要和他说话,立马作侧耳倾听状,心里边在琢磨着,在这当口没有别的要紧事,公主这时候拿着玉麒麟过来,别不是露了甚么马脚。
懿乐问道:“陈大人,风雪阁是张骥的生意,还是你们合伙办的?”
陈大人斟酌着,谨慎回答:“原本是张公子的生意,但他本是在边疆起家,要想在京城安身,不得不拉了微臣入伙,现在是我与他合伙的。”
懿乐拎起了麒麟尾巴,“无虞”二字对着她,往桌案上磕了磕,又问:“那你们二人在风雪阁,哪个说的话更算数?”
陈大人手心里沁出了汗,察觉出来不对劲,自己背了这黑锅,回道:“在边疆,张公子说得话更算数,在京城,就是微臣的话更有分量了。”
事情再坏,也必得有个结果。懿乐原本考虑过,可能是下边管事的不知情,接了翼王的买卖,也可能是陈大人知情,见有人要对流民宣讲,不想打草惊蛇,打算静观其变,再一网打尽,或者刚正忠直的陈大人忽然惦记起了身外之物,这也不无可能。
也或许,张骥就是知情的,但他就是风雪阁的主人,不可能是翼王,否则,自己接自己的生意么?
懿乐心慌慌,强定下心继续问:“本宫接到消息,五日后风雪阁会在京郊文曲庙承办一场宣讲,是么?”
窗外猛地刮一阵风,窗纸呼呼作响,陈大人心里一突,心道,今日忽然下冻雪,他就感觉有坏事要发生,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见公主是有备而来,没法赖账,硬着头皮认下了,回道:“回公主,确有其事,微臣也是方才翻账本,才看见了这单生意,风雪阁几日前才接下。”
懿乐心里边如何慌,但面上尽是压迫,逼问他道:“下这生意单子的人,查清楚是谁了么?弄明白这宣讲是要干甚么了么?”
陈大人明白,这两句话是要咬死了不知情的,于是恭敬回道:“做生意讲诚信,风雪阁能做大,其中之一就是靠守规矩,人家的身份保密,要做的事情更是保密,风雪阁从不过问的。”
懿乐好像是不小心,把玉麒麟在桌子上摔了一下,咚的一声,吓了陈大人一跳。
她责怪道:“不问身份,不问事由,若做的是祸国殃民的事情,风雪阁岂不成了帮凶?”
陈大人抖机灵,连忙接话道:“不知公主得到了甚么具体的消息,五日后的宣讲是有问题么?”
外头的风雪更烈了,阴云上来,盖住了太阳,几呼几吸间,屋里渐渐昏暗了。
懿乐直直盯着陈大人的眼睛,告诉他:“宣讲的人自封翼王,他要游说流民,组建叛军,为他提供场合并护卫,这罪名,你可担不起。”
陈大人呲着牙,手握成拳往自己大腿上一砸,做着悔恨的表情,其实他在心里边懊悔,这消息是怎么透出去的?懿乐公主知道的也太多了。
懿乐又交代他:“这几日,所有动作都不许有,照常布置场合,训练护卫,翼王的生意你们接了,往好里做就是了,绝不可以打草惊蛇,听到没有?”
陈大人连连点头,应下了。心里琢磨着不知张骥此时启程了么?还盼着懿乐公主早早交代完,快点走,他还要给张骥递信,上天保佑,张骥今日可千万别启程,否则就要和他递的消息错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