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乾清殿,去坤宁宫,母后和白鲤都不在。
朱见济又去寿康宫。
母后在,白鲤不在。
皇祖母吴太后坐在暖椅上,杭皇后孝顺的在一旁陪着唠嗑,看见太子来了,吴太后裂嘴笑了起来。
满脸的皱纹灿烂。
眼里的温情让人只觉夏日秋凉冬日春暖。
朱见济心里一酸。
皇祖母的牙齿已经落完了。
现在行走都需要宫女搀扶。
老了啊。
快步上前,蹲在椅子畔,拉着吴太后的手,近乎于吼道:“皇祖母,孙儿来给你请安啦。”
牙齿掉光了,听力也不行了。
吴太后嗯嗯点头,说:“于谦要回来了吧,张鹏是不是贬去了詹事府詹事一职?”
朱见济点头。
吴太后越发乐了,“你父子俩,一撅蹄子,我就知道你们要尿尿了。”
杭皇后莞尔。
越老越小。
随着年岁起来,吴太后越来越像个小孩子。
杭皇后这些年才明白过来,儿子朱见济那跳脱的性情怎么来的了,是母后遗传下来的,想必当年母后也是个古灵精怪的美人儿。
也因为如此,杭皇后才知道登基这十几年,丈夫朱祁钰过得有多苦。
被压抑着天性。
所以丈夫才会如此喜欢和儿子相处无间。
父子相处,无君臣!
只有天然。
大概也是这个缘故,自己一家四口,除了儿子朱见济心心念念要娶一个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杭皇后和吴太后以及朱祁钰,对同样偶尔会展露真实心性的白鲤,那是发自骨子里的喜欢。
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
吴太后又道:“你那未来泰山怎么着的?”
朱见济继续大声喊道:“白圭被罢官了,父皇让他回老家,不过孙儿大婚在即,于情于理,白圭都应该来京畿呆一段日子。”
吴太后点头,“还行。”
反正听不见,吴太后也不想让孙儿费力的吼了,拉着孙儿的手,笑眯眯的道:“见济,你让军器监鼓捣火器,很有前瞻性,当年太宗陛下也认为火器会成为沙场的胜负手,所以大力发展火器,才有了神机营,可惜,神机营在土木堡折损殆尽,今后你要继续太宗未竞之事,不够钱就找你爹要,让他从国库给你拨钱,户部尚书还是陈循?这人可重用,但不可尽信,终究是个读书人,立场不明,不如王文远矣,唉,王文也老了罢,这些年科举储备的人才,可以擢升一些了,我大明朝堂上,不能全是一把老骨头,没朝气,另外,听前朝传来的消息,除了要娶白鲤,好像还有个女子叫吕焕?这女子我问过你娘了,虽然不如白鲤,但也是个好姑娘,家世又清白,你可莫要学你爹这个不孝子,辜负了白鲤和吕焕……”
絮絮叨叨,说了很久。
最后沉默了一下,拉着朱见济的手,眼里只有山高海深的殷切期望,“没事就多来寿康宫看看祖母,祖母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着你的孩子出世。”
朱见济心里一酸。
自从知道皇祖母在后宫不是摆设,夺门之变也有她的巨大功劳后,从福建归来,朱见济其实往来寿康宫很频繁。
婆孙之间感情越发深笃。
皇祖母今日如此絮叨,仿佛在交待后事一般,朱见济心里很是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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