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本来就处在古木深处的练功场,更显幽深昏暗。
少年们逐渐散去,李林和王家的几个少年,也一起走回大道上,王浩远远指着一个挂着“半缘阁”牌子的酒家说:“那处是我家产业,今天天色正好,一块上去坐坐?”
李林摇头道:“不了,赌斗就在眼前,我要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等壬日我请大家庆贺,不是更好?”
这些王家少年并非真心相交,李林也懒得跟他们厮混。
王浩脑子转得倒快,当即说道:“诶,一事归一事,到时是庆贺,这次是我们王氏给李林你接风,同时也是庆贺你升入甲舍。”
李林却不欲跟他们纠缠,又推脱了几回合,连伯父在家等着他吃饭的说辞都拿出来了,王浩才放他回去。
出身高门大姓,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道士,却世故如此。
“李林兄长……”
在观里灶房寻摸了一顿晚饭,正在聚精会神诵读修身篇的李林,发现门边冒出一个小脑袋。
“小香,有什么事吗?”
“义父找你。”小脑袋又缩回去了。
来到隔壁院中,李公都正在书房当中写字。
“在甲舍修行,感觉如何?”
李林一进来,李公都照例关心起他的学习情况。
李林恭敬得答道:“回伯父,今天下午学完课程,自我感觉还算顺利,一下午修行了金甲咒、控鹤功、火焰咒、轻身咒四个九品道术。今晚我打算琢磨一下如何改良金甲咒。”
“洞真宝镜果真神奇……”
李公都略一沉吟,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经义文法上,但从真气雄厚度上就知道,你学的很通透。如果教谕讲的内容你已经学过,可是向直讲和教谕请示,到学舍外自行找地方修行道术。”
因材施教在观学是常事,单说李林的义妹裴小香,在乙舍教授观想之法的时候,就不去上课,而是由李公都亲自教授圣人之道。
“另外,也不能闷头学习,要勤加梳理自身知识,甲五舍对基础的道法常识,不会多讲,你可以私下请教蔡直讲。经义文法上有不明白之处,问教谕也好,直接询问我也可以。县学这些知识,伯父还是能教导得了的。”
李林心中暗自想着,伯父一个堂堂人道学士,名声都传到马腾云耳中了,来历和修为还不知道有多深厚,自己若真的在文思道理上有什么不懂的,当然是直接来找伯父。
一句蕴法真言吐出,道理说的清晰明白,观学的教谕讲几十句也讲不了这么透彻。
心里这样想着,李林自然就答道:“到时候当然是来问伯父。”
李公都略一颔首,又问:“我听毛庆说,你跟人赌斗金甲咒?”
“是的,伯父。我修行压了邹家的邹良振一头,他们邹家的肯定不服气,早晚也有这么一回,我就想着,一下子把邹温深的气焰打下去,他们就不会天天来找我麻烦,那样太耽搁修行。有洞真宝镜,我对赌斗还是有把握的。”
“你心中有考量就好。”李公都说着,戴着玉扳指的右手一张,一个巴掌大的玉瓶就出现在他手中。看来这件扳指,是一件不俗的储物法器。
“天外浑铜化成的灵水,以金气为主,兼有水灵之气,与金甲咒正相合。”李公都把玉瓶放在桌上,“不过,这一瓶价值三万钱,你若是用了,既不能学人炫耀,也不能随便欺负同舍。”
李林吃了一惊,看来李公都和马沧源的这份生死交情,比他想的还深。三万钱的灵物,都能拿出来为他撑腰。
要知道李公都来头虽大,根底深厚,但他现在做的这个九品官,月俸也不过万钱左右。
不过这玉瓶他没有伸手去接,“谢谢伯父,不过,以我的观想揣摩,凭借洞真宝镜也差不多够了,我想先自己试试。”
“不要逞强。”
李公都自无不可,看李林确实没有拿的意思,就收起了玉瓶。在他想来,马沧源说不得也给李林留下了一些好东西。
只是李林的家当,他不方便过问。
回到自己屋中,李林盘坐在床上,先是凝神聚气,闭目冥想片刻,等心神一片空灵,就拿出李公都书写的《修身篇》,接着诵读。
三遍之后,感觉自己的理解能力到达了极限,再诵读也没法继续领悟,就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背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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