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服,头戴官帽,秀发都束进了官帽之中,整张脸都能被看得到。女刑师没有那朵火纹。
舟渡野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小呆和女刑师,就是两个人。怪只怪他在破庙中没有看到小呆的火纹胎记。两个人很像,连那种庄严气度都很像,但仔细回想,眼神不像。
“我也不知道。我……”风去哀不愿意再提法门,尤其是那个假的女刑师。风去哀也可以选择戴上人皮面具,自己假扮成一个没有火纹的自己,过一辈子。如果那样的话,每揭一次面具,都是揭开伤疤,揭开那个雪夜屠杀的记忆,就会伤害自己一次。风间痕深知女儿的性格,刚正不阿,他如何忍心让她顶着内心最大的痛苦,去履行女刑师的职责?所以,他选择了唐顾北——这是一枚他准备了十年的棋子。
一时之间,二人陷入了沉默。舟渡野无声地看着风去哀,关心和懊恼交错,悔恨自己不该如此草率。风去哀有些心虚,生怕他看破了唐顾北确实是照着她的样子改头换面。
“那怎么办……你……你叫什么名字啊?”舟渡野原本想说,我已经去信求亲了,新娘却不是你。他不愿意被小呆知道他向法门女刑师求亲的事,话到嘴边就又咽回去。
“我叫风夜雪。”她叹了一口气。
“你也姓风?”舟渡野狐疑地看着她,这两人同姓,长相几乎一致,任谁也不认为她们俩毫无关系。风去哀点点头,没有再解释。
从性格和眼神而言,风去哀和眼前的小呆,确实像是两个人,自己当时的怀疑是正确的。舟渡野哀怨地看着冉冉升起的红日:“苍天啊!你就这样玩弄我吗!”
他眼神闪烁,咬咬牙,拉起风去哀:“小呆,你还能走吗?能的话,我们立刻出大漠。不能的话,我抱你走。总之我们要立刻走出大漠。”
“怎么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千机门的人,对不对?”风去哀问。
“不解释了。我是千机门少主舟渡野。我们走。”舟渡野话音未落,拦腰抱起风去哀:“小呆,我们赶紧走,再不走,我……”我就得跟别人成亲了。他心中默默地说,难以启齿。
这下和法门结下大梁子了。舟渡野心中叫苦不迭,他很喜欢小呆,而在皇家讲台那发现了“小呆”是女儿身的时候,他真的觉得上天待他不薄,迫不及待要娶女刑师。谁知道,“小呆”确实是女儿身,但却不是法门的女刑师。
月老你的红绳是不是打结了,这么绕?舟渡野抱着小呆,大步流星地离开。他的求亲信是火速送去法门的,已经来不及拦截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去法门赔礼道歉,求亲信作废。
他们身后的白霜流沙,又结了一层新的白霜,纯洁无瑕。昨夜死了七个人,他们的血肉灌溉了那片流沙,最后被新霜覆盖,留不下一丝痕迹。
说也奇怪,整片大漠在清晨都很湿润,唯独此处干燥得结霜。红日的光芒落在白霜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的虹光。
“啪!”一根小嫩芽破开霜层,顶出两片叶子。远看是淡绿色的嫩芽叶,细细看去是粉白色的,那两片叶子呈蛾眉状,像是上弦月遇见了下弦月,叶子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若有若无,却能直通心底。
随着大漠红日逐渐移到正空,砂砾上烫得冒烟,而这片白霜流沙的霜花并没有融化,反而更坚固地保护着刚刚破霜的幼苗。
仅仅半天的时间,小嫩芽和叶子已经长成了幼苗。幼苗是藤蔓状,匍匐在霜面上,像一条白色的小蛇。昨夜的血肉带来了丰足的营养,它在渴望更多。
离上一次见到阳光,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它的种子随着流沙到处漂泊,哪里有血肉,就漂去哪里。每五十年,它就大致吸收到足以支撑它发芽的养分,此时它便会寻找一片适合它出生的沙域。
这片沙域需要同时满足流沙、出生前一夜有足够的养分输入、出生前气温骤降便于结霜的过程三个条件。如果遇不上适合出生的沙域,那么种子就会一直流浪下去,继续吸食沙漠吞噬活人从而传输到沙底的养分,最后也会以种子的形式死亡,终其一生不能见到阳光,也无法开花结果。
如果能顺利生长,它便能开出奇花,以花入药可以续断骨、生新皮、养新肉。世上极少有人有机会见到它,见到它的人,将它记录为“白霜月”。
天耀皇朝的京城中,奇花白霜月已经连续一个月成为人民茶余饭后的话题。
“这宫里那位受宠的,是患了什么奇病,要找白霜月来医治?”一个人声鼎沸的茶馆中,有几桌人窃窃私语。大家心照不宣,宫里那位受宠的,指的是当今皇贵妃。
“天知道。不过,我这里有个绝密的消息,听说这白霜月,原本是法门刑主要找的东西。不知道怎地,消息走漏到皇宫里,宫里那位正生病,便要夺奇花去治病。”有人神神秘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