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去哀原本有些担心,或许陵墓现下的景色和标志已经变化,她可能找不到路。
然而,她记忆中地图所绘制的景色,一一在她面前出现,仿佛时时有人打扫,刻意保持七百年不曾变化过。她身边除了偶尔低吟的风吹竹林声,便再无其他生气。
沿着这条小径往前走,尽头便是风家的陵墓。风去哀抱着风间痕一路走过去,丝毫不觉得疲累。她后悔又庆幸,后悔自己负气出走,又庆幸自己及时赶回来。否则,没有风去哀护送,风间痕则难回归风家陵墓,入土为安。
风去哀突然想到了自己。自己会是由谁抱着,进入风家的陵墓呢?
她不愿意多想,强迫把心思转向他处。
小径的尽头到了,看上去仍然是一片竹林,并无特殊之处。风去哀改为背着风间痕,走到竹林正中央,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六百八十一个头,额头上的皮擦破了,渗出血迹,她仿若未觉。
当嗑完头的那一瞬间,身前的竹林开始挪动起来,看似缓慢但变化非常迅速。片刻之后,已经腾挪出一片空地。
一座巨大的陵墓缓缓地从地下升起来,完整的巨石雕空,外围有一圈浅浅的轨槽。风去哀第一时间割开自己的手臂,眼睛都不眨半分,任由鲜血流入轨槽之中。
伤口的鲜血将近凝固,她毫不留情地又划开一刀。轨槽被鲜血浸润,“嚯”地一声,巨石陵的大门打开了。这些鲜血,已经流入护陵凶兽的粮槽之中,它们得了风家气味的血喂养,才不会攻击入陵的人。
风去哀及时地摘下几枝嫩竹叶,挤出汁液涂在伤口上,掩盖住血气。这里的幽篁竹外观与其他竹子相差无几,实际上是风家护陵所用的独有品种,叶子肥厚多汁,枝叶破损之后气味浓腻,专门用来掩盖血腥之气,避免入陵人因身上还带着血气而刺激护陵凶兽。
随后,她抱着风间痕,闪身进入陵墓之中。就在她刚刚进去,大门立刻“啪”地合上。若迟半步进去,就要被大门夹得血肉模糊。
风去哀难过地笑了:“爹,如果女儿不是误打误撞,中了血蛊毒,变得异于平常,那这陵墓我怎么进得来?你不让女儿习武,难道早就做好打算不进风家陵?”
她将风间痕放上法葬台,从墙壁上取下火把,将法葬台上的火水点燃。烈火熊熊燃烧,片刻就吞噬了风间痕的遗体。
风去哀跪在法葬台前,默然不语。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滴,她一脸平静。风间痕虽然离开了,但他的意念还在传承。
他的意念,比他本人更重要,对风间痕而言。
“爹。等我出去,我就把法门夺回来。天耀和千机门欠你的、欠法门的、欠天耀子民的,我会一一讨回公道。”风去哀坚定地说。
风去哀此次回来,发现天耀已经显露颇危险的情况。无视法度,已经成了朝野之间的共识,强者为所欲为,弱者走投无路,投机者靠着助纣为虐在天耀活得风生水起,正直的人深感朝野不安,但孤掌难鸣,只能郁郁不得志,明哲保身。
问题往往是日积月累,才积重难返。纵然按法门宗旨下的天耀,不会在朝夕之间便崩塌,但如果不及时夺回刑主之位,稳住朝野对法门的敬畏与信任,那么崩塌迟早会到来,人力难以抗拒。
风去哀心头有些沉重。很快地,法葬台上的火熄灭了,风去哀将风间痕的骨灰装入旁边的盒中,带到墓葬室的棺椁之中。
每一代风家的家主,即法门的刑主,逝去时都会在棺椁中给后人留下一件礼物,并且将他前一任的家主的骨灰洒入地下。
所以即便是过了近七百年,墓葬室中仍然只有一具棺椁。而墓葬室内却刻满了前众家主的教诲。
其中,也包括了每个人对风家心法最高层的领悟。
风去哀捧着风间痕的骨灰,沿着室内墙壁走向棺椁。她一一把心法领悟默默地记在心中。走到棺椁前时,正好是风间痕的父亲留下的心法。这部分心法的字迹比那些年代久远的字迹更加模糊不清,像是有人经常摸索一般。
风间痕的父亲早逝,他十七岁便掌管了法门,也因此无人指点他关于心法的事。他常来此处修习,可惜无论如何突破,都无法从这些字句中得到更多指点。
每个人的人生,即便聪慧周到如风间痕,也有无可奈何的遗漏之处。即便强大如竺沙白,也敌不过人心设计。
风去哀打开棺椁,将风间痕父亲的骨灰盒取出来,将骨灰洒入地下。又将风间痕的骨灰盒放入其中的凹槽之处。
棺椁的底层机关慢慢打开,一柄玄黑的剑鞘连剑赫然出现在眼前。
风去哀抽出剑鞘中的剑,脸上为之动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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