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深宫后殿,早有皇后魅珞,料想他也有顾忌,断然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如何。
想到此,她心略微稳定,急切冒出水面半个脑袋,边心惊肉跳偷视,边大口吸气。若再不出来喘息,她会窒息水底。
水雾缭绕,双眸朦胧,其实她看得并不真切,只见那模糊身影,斜靠清池对面,似闭目养神。看来他已放弃她这个猎物,又或者他醉入深处,无法抵制睡意?她小心转身,缓慢挪到浴池一角,生怕溅起一点水声,从新唤醒这恶魔。
一好心婢女偷偷递块干净浴巾到她身侧。她心提到喉头,颤颤爬出水面,裹上浴巾却不知逃到何处。另一婢女暗打手势,指着侧门。她感激涕零溜出门外,才略微松口气。门外另有姐妹往她怀里揣件干净衣物,同时指指角落。这些姐妹平日不敢多话,此时都看在眼里,明里不敢冲撞,暗地早有准备。
换过衣物的她,怯生地站在远处角落,惊魂未定!毕竟刚来,拿摸不定这王脾性。要是疯起来,他会到何种程度?见她依然发抖,一婢女忍不住靠近轻语:
“妹妹无需担忧,王不会乱来,除非……”
话语未完,几个婢女已从浴室急步而出,身后自然是换上白丝睡袍的他,双目半睁半闭,桀骜之态无法忽视。他永远是这城池的亮点,即便此时只在这小小寝宫里。
他直接移步上床,很快安睡。毕竟是生灵,睡眠不可缺少,他该是累坏了。
暗施法术,婢女们跟着困倦入睡后,她缓步走到床前,望着他安详的睡姿出神。那身白是师父的最爱,不知为何,此时她脑海里频频出现师父的影子。
你,可有过爱,懂得疼惜?
万物本无根,相连相牵,逃不过一个情。因为有情,所以不忍。
第二个梦——
那晚有点异样,她想追寻他原始的情根,却误入他的新婚之夜。
红烛红帐,连桌面那套茶具也雕着双龙凤,大红玫瑰中腾舞。她留着茶杯模样,静望平趟在红绸毯上的他。空中弥漫浓郁酒气。红装垂地,那女子静候一旁,红盖头未曾掀开。气氛有些异样,似乎多几分幽怨少几分喜悦。突然一把匕首飞速往他胸口上刺去,她根本无法多想,毫不犹豫冲过去,却忘记自己还是一瓷杯之态。
以杯撞利刃,打偏刀尖,她碎成几片,他蓦然惊醒!
刺他的正是他的新娘——那女子怕也是不愿嫁的。激怒王的代价,便是那无法拒绝的爱恨缠绵,几分强迫几分伤感……
红烛清泪,伴她碎撒一地。
她提早离开那个梦镜。无心偷窥,却不知为何走入这段记忆?梦里那突然的杯碎,可是她的心声?为何梦外感觉如此真切?
难道是凡生繁梦,最后自己也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那晚匆忙逃离,算是痛失一个机会。她雇主虽未露面,却传来口信表示不满。那时她才知,那晚他的留宿看似意外却也不是意外。
几日后他主动留宿。待伺寝婢女离去后,他斜卧床榻,挑灯细读古卷。那身影恬静安详,只闻丝丝翻书声,画面如此和谐,这让她如何能相信,他就是风雨夜的肉食魔怪?
他突然斜望她,或者说是她们,一眼。几位婢女即刻熄灯。殿里顿时昏暗,只剩月色透过窗棂,影出他模糊身影。她心算时辰,待确定他熟睡之后,又暗里施法让守夜婢女也困倦入梦。
如上次一样,她来到他床前。
第三个梦——
她以自己痛觉为引,他的意念为辅,想找到最痛的回忆。苍生苦痛之时,为软弱,进而容易被感动。他们要的,不过是他的心动。
生命回流,画面逆转!
不知曾几何时,她找到他时,他正与魔剑幻化成利刃白光,冲入巨兽身体。苍老深皱厚重的古兽毛皮,裂开道道巨口,如火山喷发,血光冲天而出。接着是道排山倒海的巨大吸力,席卷万物,似要把天地皆吸食。只是眨眼间,她也被卷入怪兽体内。
眼前骤然一片漆黑,耳边只有利剑破骨割皮肉声,而那扑面而来的血肉碎块让她窒息。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会死在他的梦里,因为她的感觉是活的……
带着疼痛,她吃力醒来,却是躺在他怀里。而他们正躺在劈割成半的巨兽躯体里,血肉成池,恶臭连连。